霍銀汀坐在二樓的小天台上,點了根煙,望着天邊那一彎朦胧的月亮出神。
然後她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很輕很穩。
“裴先生。”她頭也不回地開口,“這麼有空也來吹吹風?”
“嗯。”裴翊在她旁邊坐下來,沉聲回答,“來跟你道個謝。”
“謝什麼?”
“謝你替我開了那一槍。”
他很清楚,她那一槍不僅僅是救了他的命,也相當于替他承擔了白羽的怨恨,更不要說還受到了張婷莫名其妙的指責。
而她原本可以袖手旁觀的。
霍銀汀淡定道:“不用謝,我隻是習慣于早一些清除隐患。”
香煙的火光明明滅滅,霧氣缭繞在她的眉眼之間,她的側臉精緻美豔,卻也顯得沉默而冷厲。
要看透這樣的女人,往往是很難的。
裴翊垂眸,他清冷低回的嗓音,在夜裡聽上去有種不真實的渺遠感。
“你看起來,不像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他說,“但你的确幫了我很多次。”
他并不曉得,他的生死,也關系到她能否回到現實世界的命運。
然而要在此刻解釋真相,未免太不合時宜,況且就算霍銀汀說了,他也未必相信。
所以霍銀汀選擇了模棱兩可的答案。
“我早說過了,我需要強勢的合作者,來最大限度提升自己的存活率——你實力這麼強,要是輕易犧牲,對我而言也是損失。”
“能被霍小姐這樣評價,是我的榮幸。”
霍銀汀笑了笑:“但願我們最終能成為彼此信賴的盟友。”
這句是絕對的實話,畢竟他的信任,是她任務成功的關鍵,否則她要怎麼在他的懷疑中強行保護他?
她必須要盡己所能,提升他的信任值,将他的關注點從白羽那裡,慢慢偏向自己。
裴翊沉吟半晌,終是握住了她伸來的手:“好。”
于是兩人無言地坐了很久,直至霍銀汀的第二根煙也抽完,她望向遠方,見黯淡的月光下,仍有不少喪屍在别墅區的範圍内遊蕩。
她忽然聽到裴翊在問自己:“霍小姐從哪裡來?”
“……挺偏遠的地方,說了你也不一定認識。”
“其實你不是超市收銀員,對吧?”
她坦然點頭:“當然,不過我也絕不是逃犯,請放心,警察先生。”
“我現在已經不算是警察了,我也沒有審問你的意思,隻是好奇。”裴翊道,“因為大概沒有哪位超市收銀員,會有這麼好的身手。”
“可能是以前在街頭巷尾打架練出來的,至于槍法……八成是我在射擊訓練場玩出的經驗。”霍銀汀反問,“那你呢?為什麼說自己不算是警察了?”
裴翊慣常冷漠的神情,終于泛起了幾分波瀾,他薄唇輕挑,那絲笑容似無奈又似自嘲,充滿了悲涼的意味。
他緩緩搖頭:“一個中隊的成員,最後隻有我活了下來,那些戰友都是我親手了斷的。”
他親眼看着同伴接連變異,看着他們瘋狂地撲過來攻擊自己,從而不得不開槍擊殺對方,每一槍都像是擊碎了曾經并肩作戰的時光。
血色滿眼,那将是他一輩子的噩夢。
霍銀汀沉默。
她想,在這種時刻,或許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來稍微平複他被往事勾起的情緒,畢竟這也是拉近距離的一種方法。
但她還沒來得及措辭,就聽見天台的玻璃門被“砰”的一聲撞開,緊接着宋星就慌慌張張出現在了兩人視線内。
“裴先生,霍小姐,不好了!”宋星緊張道,“那位姓孫的公司高管,偷着開走了我們的房車!”
霍銀汀和裴翊均是一愣。
孫翰林偷走房車,就意味着唯一的交通工具不在了。
他們要怎麼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