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和可也是那武同合提議的,孫大人力保之下促成了事。如今蠻夷翻臉不認人,自然是要有些交待的。”隐隐有首輔之實,但暫且還未有首輔之名的謹身閣大學士領吏部尚書之職的楊成奇,他捋着自己留到了好幾寸的半白胡須,悠悠的道:“皇爺是馬背上打下的天下,怎能容得下這等背信棄議之事!?”
如今隻是罵罵你,還沒将你廷杖或者投進诏獄已經算好的了!
說完,楊成奇淡淡然的瞄了一眼孫守信,但将視線挪開了。
孫守信不免有些尴尬,再怎麼自信才華橫溢,可事實擺在眼前,他也沒什麼好多争辯的,便抿着唇轉頭望向另一個楊大人楊榕。
楊榕雖然也姓楊,但卻是與楊成奇沒什麼親戚關系,且性情處事風格也完全不同,楊榕為人更會揣測聖意,故爾也常常能得聖心,說得好聽他為人變通,可往另一層方面去想,常常會有争議,覺得他不免喪失原則,不講道義。
“如今大啟朝還有一件重大之事,牽動着皇上的心啊!”接收到孫守信的求助訊号,他笑了笑道:“方才衆人其實也談到了。”
對啊!還有一件重大之事,方才怎麼就莫名其秒的被打斷呢!
“曾聞欽天監有半年之約?”華蓋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的陳宏義默了默,便道:“算算日子也該到了,如此老夫除了新年一事要忙,接下來恐怕皇太孫的大婚之日也要臨近着張羅開了。”
楊成奇望了一眼陳宏義,素來言語不多的他,此時能主動開口,顯然除了賣面子給孫守信,定然其本身也是關心着這個事的。内閣之中,楊成奇素來都看得上陳宏義,覺得他是個做實事的。便也不想為難他,回應道:“皇太孫也有十九之齡,确實該考慮人倫大事了。”
接下來便是要上書皇爺尋欽天監探讨這最疼愛的皇太孫的人生大事,想必一時半會便不會再天天罵孫守信了吧!
孫守信不由内心記下了陳宏義的這份人情。
――――
很快欽天監便上奏,六月已過,福星降臨之地已經明确。雖然邊界那邊擾邊的戰報時不時的傳來,可到底皇爺在百忙之中、聖怒之下還是不忘為大啟朝的皇太孫選一個有福的太孫妃。
但到底是國事重要為先,故爾皇爺還是決定待鞑靼之擾散退之後,再行全國大選。
那就意味着,所謂的半年之約,将會有所拖延。而至于拖到什麼時候,自然是擊退鞑子且國家安甯之後。
芳撷殿裡,孫玉蘭正在侍奉着彭誠伯夫人,而彭誠伯夫人遞了牌子進得宮中,也是要見一見自己做了太子妃的女兒。
望着容姿秀麗的孫玉蘭,又見她小意溫順的端茶倒水,這期間偶爾也會發一會兒愣,但每每都是善解人意般的笑着,彭誠伯夫人撫着她的手,難免愧疚加心疼,歎了口氣道:“你打小便養在宮中…….誰也沒料到會如此這般,着實委屈你了。”
大啟朝為皇子皇孫們選後、挑妃嫔,皆是在民間挑選,以緻于送了女兒進宮做太子妃的張氏一族,在登上了勳貴行列之中,便想将這富貴延續下去,故爾早早地就先在外間務色,待挑到孫氏時,其實當初也是過了皇爺的明路的。
為防着多年過去而雞飛蛋打,特地還将孫氏放在宮中養着,隻等着便配給皇孫。
可現下裡倒是好,皇爺一句什麼福星,便将之前的承諾全部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玉蘭哪裡來的委屈!?能夠拖了夫人的福氣,在宮中養了多年,錦衣玉食、頤養貴氣,比外間要好個千百倍。”孫玉蘭善解人意的反過來勸慰彭誠伯夫人道:“夫人何出此言呢!?”
彭誠伯夫人頓時有感于她的懂事明理,不由更加覺得,無論是出于家族利益,還是單單為了這個孩子,她也要使把子力氣。
“你且放寬心。”彭誠伯夫人定了定神,鄭重的道:“即使是讓,也是不能讓你吃虧的。”
讓!?看來是真的無法做太孫妃了。
孫玉蘭不由心中一黯,可到底臉上不顯,心底裡又快速恢複燦爛明媚的笑容道:“什麼吃虧不吃虧的!玉蘭當初能得夫人青眼,已是占了老大的便宜了。将來,無論如何,也與吃虧挂不上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