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落葉枯黃。
昔日不可一世的大秦帝國,國都鹹陽城内,如今到處都是滿載劫掠财物而歸的楚軍。這個龐大的巨人僅僅存在了不到15年的時間,便轟然倒下,讓後世無數史學家扼腕歎息。
忽然間,城門處傳來陣陣低聲驚呼。
一輛大巴車大小的超級豪華六輪馬車,由四匹肩高超過2米的純栗色雄壯夏爾馬拉着,不緊不慢的駛入城中,仿若一座移動的堡壘,震懾住了一幹亂兵。
人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高大健碩的馬兒,鹹陽城内最高大的人跟它們一比,都被對比成了發育不良的小矮人;人們也從沒見過如此巨大的車輪——如果那寬大且花紋古怪的大圓輪仍屬于車輪的話。
倒是車體材料,勉強還在人們的認知範圍内,整輛馬車顯然都是由不知名的名貴木材打造而成,底白、粱紫、牆黃,隔着老遠,都能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甜蜜清香。車頂上飛檐倒角,镂雕朱畫一樣不少,馬車後部還有露天陽台,它就是一座可以被拉着走的微型宮殿!
最離譜的是,連秦王宮都沒有幾塊的琉璃門窗,這架馬車上足足安裝了十多扇,看那純淨度,竟是比王宮裡的還要高級。
楚兵們竊竊私語,這一定是某個前秦國頂級高官的車架,已經有人悄悄去向項王報告。
安潔莉娜卻不會管這麼多,控制馬兒徑直駛向東北方向,街道的末端,穿過一片小樹林,停在一座看上去已經荒廢多時的府邸前。
月雲跳下馬車,擡眼打量這座原秦國國尉府,大門前石雕的狻猊依然威嚴,卻架不住野草無孔不入。朱漆的大門半敞着,顔色已經斑駁脫落,院内草比人高,連野兔都在此定居,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
他邁步入内,穿過搖搖欲墜的廳堂台榭,來到後方林園。在一棵古老的、葉子已經掉光了的大槐樹下,找到了想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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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連鬼都不會到這裡來,今兒倒是奇了……
精神矍铄的老人擡起頭,看了眼月雲,又繼續他和青年人的比試。
那是一種以八卦為基礎的棋盤遊戲,名喚“八宮戲”,複雜程度……算是較難。兩人在布滿青苔的石墩上,以樹枝刻畫圈叉作為棋子,進行不流血的戰鬥。
青年人眼角掃過月雲,見他氣質華貴、容貌出塵,微微一怔,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老人家卻有些不耐煩:小子,要下就快下,磨蹭什麼?你以為什麼人都能看懂這八宮戲不成?
青年人無奈,繼續陪老人下棋,隻花了二十步不到,将死了老人。
老人眼睛瞪大,似乎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這……你從哪裡學來的?
青年人不答反問:你們國尉以前,常玩這個?
老人點頭:是的。不過很多時候,他都是跟自己下,因為沒人能在他手裡走滿二十步……
青年人正欲再問,邊上負手而立的月雲卻沒忍住,低笑出聲。
老人勃然大怒:你笑什麼?難道你不相信?
月雲擺擺手,懶得跟他計較:不,我隻是……想到一些很好笑的事情。沒有不敬你們國尉的意思。
老人見他如此,暫時收斂怒火,青年人卻從月雲翹起的嘴角上讀到了輕慢。
他就是在嘲笑國尉!
青年人忽然也生出怒火,因為不管怎麼說,尉缭,都可能是他的師父:在下韓信,楚王帳下執戟郎中。閣下若是看得懂,不妨也來玩上一局?
月雲愣了愣,沒想到這個世界的韓信,到了現在,也沒有被磨滅少年人的血性。
也對,否則他以後又哪裡來的勇氣,去對抗那……
他擺擺手:在下月雲,唔……就是個彈琴的,平時喜歡在中原大地上旅行,今日碰巧來到國尉府上。我不怎麼下棋,就是看看,你們玩,你們玩……
老人家鼻孔出氣,不滿地哼了一聲,秦國是真的亡了。什麼時候,連一個小小的樂師,也敢嘲笑國尉了:不懂就不要出聲,觀棋不語!觀棋不語懂嗎?
韓信卻敏銳的發現這人明顯回避了他的問題,他隻是說他不喜歡下棋,并沒有說自己看不懂:這位……月公子……
他猶豫片刻,從他華貴的服飾判斷,按照月這個姓氏,推測他可能是某個國家,專門負責為國王祭祀月亮的,某個世襲家族的公子。
這年頭,雖然隻有國王的兒子才能被稱呼為公子,士大夫和官員的兒子要麼被稱為“大子”,要麼被稱為“冢子”。
但有一種情況卻是例外,就比如月雲這種,平時啥也不用幹,隻用在特定時候充當祭司的神職人員。
開玩笑,這種好活兒,怎麼可能輪得到外人?那些人全都是公子、公孫好吧。
韓信見月雲表情不變,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繼續道:……既然看得懂,為何不玩上一局?要知道,人生對手難求……
月雲挑挑眉,早在這個時候,這位主就已經有了天下無敵的覺悟了麼?
畢竟,對手難求嘛……
也罷,不跟他過過手,怕是很難獲得他的尊敬:呵呵,我一般隻喜歡交朋友,不喜歡樹立對手。但如果你堅持要玩,那麼……乾九!
韓信心頭一跳,石墩上的青苔已經被他和老人畫滿了記号,顯然不可能再重新開始一局新棋。眼前的少年人,是要跟他盲下!
有意思……
韓信感覺因為寒冷天氣而略顯僵硬的身體,漸漸的複蘇了過來:交朋友嗎……我也是呢。坤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