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縣,劉邦家宅外。
月雲日夜兼程,一路沒停,隻用了小半個月,就從關中趕到了老劉家大門口,卻意外發現暗處有人在監視這一家人。
他有些納悶,平行世界正史裡,似乎沒有這一出吧?項羽現在不是正忙着讨伐齊國,哪兒有功夫管劉老太爺在幹啥?
八成還是自己惹的禍。讓劉邦遞信,項羽是安心了,可也未雨綢缪起來。
他懶得管那麼多,大方敲門讓楚度遞上信物。等了沒多久,就有位三十多歲的男子開門将衆人迎了進去,此人正是劉邦留下來照顧妻小的審食其。
劉老太爺年紀太大,無法理事,由呂雉負責接待。這個時候,她倒是比劉邦年輕多了,劍眉星目瓜子臉,眼神淩厲,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隻是一家四口人的家務活全靠她一人操持,手上臉上,滄桑盡顯。
呂雉将身闆挺的筆直,莫名的危機感,讓她不想在漢王臣下面前丢了面子。可她沒想到,來接她的人竟然會如此年輕俊美。
呂雉微微愣了愣神,才道:樂府令大人,我夫遣使來迎,難道不該是派一名将軍嗎?為何……
的确,春秋戰國幾百年,也沒聽說過誰動用樂府令幹這種事的。
月雲打量四周,家中打掃的還算幹淨,但顯然,呂雉并沒有閑暇時間去将屋子收拾的更精緻。
也就是這年頭打仗比較講究,否則這個女人此生恐怕還要遭受更多的磨難。看她開口,應是已經收服了審食其,否則這個問題就該由他來問。
他沒興趣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故事,為了接下來行動方便,一句話就拿到了主導權:其實吧……起初漢王沒想讓人過來,是在下提出來接你們的。
呂雉是個聰明女人,聞言死死捏緊了拳頭,在心裡狠狠問候了劉邦祖宗十八代。信物她看過了,做不了假,也不可能被外人奪去,所以這個人說的是真的。
她的丈夫,并不在意她和一對兒女的死活!
貴為漢王,他八成已經找到了更年輕、更漂亮的女人,哪裡還能想起她這個黃臉婆!
她深吸一口氣,擠出笑臉:原來如此,不知樂府令大人尊姓大名?您一路勞頓,怕是乏累的緊,妾身這就開鍋起竈,為您和這幾位……
她看了看楚度、祝玉妍等人,尤其一頭暗金長發、外邦人長相的黛安-露娜,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們。
這些人站在月雲身後,看上去像是這位樂府令的屬下。可他們個個氣質非凡,俊美絕倫,一身氣質比起她所見過的最大的官——沛縣縣令——還要尊貴典雅。她懷疑恐怕就算是名滿天下的西楚霸王項羽親自過來,在賣相上也無法跟這些人相提并論,所以她不敢胡亂稱呼。
還是晴雪心地善良,接過話頭:漢王夫人無需如此,我家主人姓月,單名一個雲字。他既是漢王的臣子,又豈敢勞煩夫人為我等烹飯?我們已經帶了足夠的幹糧,在府外自食即可。
月雲點點頭:飯就不吃了。如今漢王正在關中大戰,不日必會跟那項羽争個高下。呂夫人,盡快收拾細軟,安撫好兩個孩子,趁楚漢還未正式翻臉之前,我們先離開沛縣。唔,給你兩天時間,夠了吧?
聽到這裡,審食其忍不住插嘴:後日?月府令,實不相瞞,現在已經有人在暗中監視我等,您的車架又……
他實在不想把“太過招搖”這幾個字說出來,這事兒處處透着詭異,院外面的馬車豪華到他連聽都沒聽過,漢王自己有沒有這樣的馬車都是兩說呢。
可這年頭,大家都在造反,怪事謠傳多如牛毛,比如他家主子劉邦,連頭頂上有雲氣相随這樣的傳聞都出來了。
現在真的見到古怪的事情,他反而又有些“習以為常”了:還請大人務必盡快動身,若是拖到後日,恐怕後果難料。
月雲認真瞅了瞅這位審食其,這人竟然能發現外面的暗樁,看來劉邦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把老婆孩子托付給其他人。
他眼神幽幽道:漢王讓我來接的,可不止一位夫人。另外,呂夫人如果願意,呂老太爺也可以跟着我一起走。
審食其聞言嘴角一抽,另一位夫人是誰,這會兒呂雉還不知道,他自然門兒清。漢王連這種事情都告訴這位月大人了嗎,那他肯定是可以信任的了。
呂雉卻是既喜且怒,喜的是丈夫的無情讓她寒心,如果娘家人能跟着一起走,那自然最好不過;怒的卻是在這沛縣,在她眼皮子底下,劉邦居然還有别的女人?
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呂雉狠狠瞪了審食其一眼,而後再次擠出笑臉:既然月大人如此吩咐,那妾身聽大人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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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車隊行駛在大秦官道之上,打頭的便是月雲那輛,四匹高大的夏爾馬牢牢抓住了路人的眼睛,赢得百分之百的回頭率。
既然他自己都不急(他們被抓住還有轉圜的餘地,月雲被抓住卻是死定了),那呂雉自然是用人不疑,給了他十二萬分的信任。
不僅劉邦一家,他的情人曹夫人和私生子劉肥,就連呂老太公一家,她的姊妹們都被帶上了。拖家帶口跟搬遷一般,光是馬車就買了十多輛,将物資補給帶的足足的,哪怕走上一倆月也餓不着。
這個女人從來不缺決斷的魄力。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呂雉算是看出來了,這位月大人,絕不是一般人。
她也在賭,賭月雲有辦法帶她逃出楚地。
實際情況卻是,那暗樁根本都不知道他們已經走了,仍舊在監視那座空院子,每天照常回報一切正常。
沒有什麼追兵,也沒有人管他們去哪兒。
一開始上路,審食其走的那叫個心驚肉跳,真想勸呂雉回去算了,月雲這根本不是在逃亡,而是在作死。
可是,回去大概率也是死……
他生怕後方忽然就冒出一夥追兵,将他們逮捕起來,那就真的萬事皆休。
但誰料這位看上去不怎麼靠譜的月大人,運氣實在是太逆天了。走累了、或者等他偶爾琴興大發之時,随便找個山坳貓進去野炊露營、撫琴高歌,每每都能剛巧躲過來去匆匆的楚兵。
于是,這一場大逃亡,硬生生被他給走成了夏令營。
剛開始他還勸了兩回,後來發現情況完全不是他預料的那樣。
一次兩次,也許還能歸結為運氣。但次次偏離道路後,都恰巧跟敵人擦肩而過,這就有點邪門了。
審食其明智的選擇了閉嘴,并且開始深刻回憶自己見到他後,有沒有哪裡無意中得罪過這位月大人。
額呵呵,隻要他想,恐怕就是天王老子也抓不到他。這要是得罪了他,被他刀了,誰能把他怎麼樣?
如此五、六天後,呂雉最大的願望,變成了去月雲那輛馬車上看看。
不像他們一日三餐必須都得在野外堆竈生火,樂府令大人這夥人所有的夥食,都是在那輛豪華馬車上做,有時候還會分給三個小朋友一點。
孝順的劉盈拿給她吃過,那種名叫薯片的零食,差點讓她把舌頭都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