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再次夢到了李潇。
然而不同的是,這回夢中的場景漸漸清晰,霧氣散去,她看出是在江邊。
李潇穿着秋季校服,長腿随意支着,眸中清冷。
她走過去:“你站在這裡幹嘛呀?”
他黑眸微垂。她面前男生很高,面容漠然冷硬,就像一件打造完美的雕塑。他就那麼默默看了她幾秒。
忽然俯身,扯了扯唇角:“陳家月,要不要談戀愛?”
陳蟬衣醒過來,一身冷汗。
家裡沒開燈,黑黢黢的,她覺得這個夢沒頭沒尾,坐着緩了會兒,掀開被子起床喝水。
水喝進去才發現大事不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上吹了風着涼,嗓子眼劇痛!
陳蟬衣擡手摸了摸額頭,也是燙的,身上沒勁。
她趕忙翻出溫度計量了個體溫,三十八點二,是發燒了。
陳蟬衣:“……”
她是沒想到出去吃個早飯,能把自己吃發燒,那個長江吹得什麼風,生化武器嗎?而且這半年都在急診,手上事情多,都不知道能不能請假。
陳蟬衣找到手機通訊錄,撥去個電話:“您好,是檢驗科嗎?”
那邊說是:“怎麼了?”
“我下午過來,幫我測個咽拭子。”
她說話氣虛,嗓子也有點啞。最近甲流那麼嚴重,檢驗科值班室的大概也聽出來端倪,說:“血常規要不也測一下?”
陳蟬衣點頭:“行。”
“那我下午等着你,報告很快就出。”
“嗯,麻煩你了。”
挂斷電話,她随意找了點東西吃,簡單洗漱裹好衣服就去了醫院。
檢驗科那邊動作很快,大概坐了半小時,檢查結果就出來了,并不是甲流,幸好隻是普通感冒。
陳蟬衣懸着的心放下不少,可能是心理作用,她整個人不再繃着,覺得身上也松泛了許多。
檢驗科值班的是個剛畢業的小男生,跟她簡單唠了兩句閑天。話說一半,朝她身後:“秦醫生。”
陳蟬衣回頭,看見秦繼南走過來,最近陰冷,他裡面穿了件黑色的高領薄毛衣,緊接着是同色系法蘭絨襯衫,最後才是白大褂。
秦繼南是來拿病人報告的,看見她頓住腳步:“你在這裡做什麼?”
陳蟬衣還沒回答,檢驗科那小男生說:“哦,陳醫生發燒了。”
“發燒了?”果然,秦繼南聞言挑起一側長眉,“什麼時候的事?”
陳蟬衣不得不道:“昨天下午吧。”
“那怎麼現在才來?”
“我昨天有點沒力氣。下午覺得累,沒注意,還以為是缺覺,晚上睡了一覺醒過來發現喉嚨腫了。”
秦繼南轉過身:“就是發燒喉嚨痛?還有别的症狀嗎?”
檢驗室把他要的材料送出來,秦繼南拿在手裡,掃了一眼就放下了,目光緊緊追着她。
他其實眼神并不令人感到害怕,隻是職業使然。
沉穩中帶着一些嚴肅。
陳蟬衣有點沒法面對他壓迫性這麼強的目光,移開眼:“沒有,我沒事。我一開始也以為是流感,發現沒那麼嚴重,就是普通受涼,被風吹着了。”
“報告給我看看。”
陳蟬衣把報告遞給他。
秦繼南接過後随意翻了翻。
如她所說,一切正常,咽拭子沒有病毒反應,血常規也正常,不是甲流,隻是受寒了。
他看了很久,看到最後才點點頭,把報告還給她:“去藥房開點藥,你在家裡好好養病。”
陳蟬衣原本想點頭,聽到後半句,她擡起眼:“普通感冒不能休假吧?”
秦繼南沒答,和檢驗科的打招呼:“走了。”
陳蟬衣跟上他,他才說:“你帶病工作,老師會擔心。”
果然又是陳如晦。
陳蟬衣心裡歎口氣,那股幾天前壓下去的煩躁感覺,就好像順着這次病症,重新複蘇了一樣。
她其實不想陳如晦管自己,秦繼南在她前面半步,身影高大腳步穩健。她默默跟了片刻,直到跟進二樓。
秦繼南要繼續回去坐診,轉頭和她說:“你回去休息,請假我會去幫你說的。”
他僅僅隻是以為她不好意思開口。
陳蟬衣手指蜷了蜷,最後隻吐出幾個字:“麻煩秦老師了。”
陳蟬衣回到家,接近晚上七點,她不知道該吃點什麼,就打開冰箱随意看了兩眼。
冰箱裡除了一些水果,就隻有她之前買的揚大酸奶。茉莉花味,綠色擺滿了一整層。
她看着它們沉默了幾秒。
最後,還是拿出一瓶拆吸管喝了。
晚上她在寫規培報告,泡了姜茶,邊暖手邊喝。她生了病精神不是很好,眼前字迹也有些模糊。
陳如晦打電話過來:“你在家幹嘛呢?”
陳蟬衣垂下眼,淡道:“寫規培報告。”
她聲音嘟嘟囔囔的,很含糊。
陳如晦第一句話就聽出來她鼻塞,聲音都高了八度:“你生病了?”
陳蟬衣停下筆:“沒有。”
陳如晦冷笑:“沒有?那要不要我去調你的檢查記錄?”
他是真的會幹出來這件事,從前陳蟬衣上學時補習,陳如晦都會準時準點接送她。即便後來他有事去了臨海,也會逐一排查她的簽到記錄。
陳如晦并非多麼嚴苛的家長,她優不優秀無所謂。然而對自己的女兒,他有很強的控制欲。
在他看來,他眼裡為陳蟬衣好的才叫好,她就必須得遵守,否則他就會情緒失控。
自從母親舒柔過世,陳如晦這種變态的控制欲,這些年愈發嚴重了。
陳蟬衣用了擰了擰眉:“别,我就是有點發燒,小感冒,很快就會好的。”
“那你請假,在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