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秋雨來的确實意外,若不是尋春說有雨且真的下下來了,青葙是一點不信的。此刻雨已經大的幾乎讓人看不清前路,一滴一滴拍在臉上有些生疼,雷聲轟隆裡,青葙強撐着讓自己睜大眼睛盯着前方的背影,稍有不慎就會被甩掉。
隻言片語裡他一句重要的都沒聽見,尋春也不會将自身剖析給他聽,以緻于現在青葙隻知道尋春與他們有世仇卻沒有被他們怪罪,現在跑掉多少有些畏罪潛逃的意思。但這跟他也沒什麼關系,回國的路上有尋春才是最好的。所以當看見天空炸響的煙花,青葙更加不敢落後。
這段路還算好走,新下的雨還沒有把路上的泥泡軟泡爛變成爛泥,馬蹄行過不會打滑,他隻需要穩穩的牽住缰繩就行。
反觀尋春,他在黑夜裡還得辨清前路,腿上本來消停一點的傷因為重接就像被重新打斷了一回,更加影響他騎馬,颠簸之間疼痛綿密細長。但他一聲不吭的當自己是個死人,速度絲毫不因為自身原因下降。
在雨裡跑了大概有一個時辰,青葙感覺到了冷意。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汲取了溫度,手指僵的伸展不開,眼前也開始恍惚。他還是咬牙堅持,卻在一個拐彎處沒抓好缰繩被甩飛出去。
黑天雨夜雷聲裡,尋春根本沒注意到他摔下去,在轉過彎進入大道時他往後看了一眼才發現人沒跟上來。他以為是路滑跑慢了些,停在原地等了一會仍舊沒看到青葙追上來,便折返回去,沒走兩步就看見一匹馬獨自停在原地,青葙已不知去向。
濕透成縷的發下,沉寂的眼睛并沒有因為人不見了有絲毫的慌亂,他勾過那匹馬的缰繩拉着,駕着馬沿路找回去,在路邊草叢裡看到了摔的暈過去的青葙。
溫度過低的身體無意識的在喊着冷,知道不能再淋着雨跑下去,尋春四處張望了一下确認這是在哪裡,下馬将青葙扶上去放好,轉向去了山裡。
其實青葙扯的謊裡的廟是真的有,但真的相同的就隻是那個廟字。
掉落下來的牌匾經曆風吹日曬露出數層斑駁底漆,上面字迹也已經辨不分明,供奉的是哪路神仙也就不得而知,尋春心中無神明,扛着人進去的坦蕩。
這廟裡有枯骨數具,死于什麼,死了多久不得而已,山高林密間的廟好在香火還算不錯,香燭燈油還有很多,供人休息的室裡還有未被朽爛的被褥。尋春一向善于利用手邊的一切活下去,劈桌子當柴燒,倒了些燈油上去,大火随之而起。
青葙此刻已經凍得瑟瑟發抖,脫去他濕透的衣服烤着,将人也放在火堆前取暖,好半天才有了一點熱乎氣。
但不久之後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卻是遠離了火堆,尋春把他放的離得有點太近了,就像在烤自己一樣差點烤熟了。青葙側頭看同樣在烤火的尋春,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問他,“有水嗎?”
“地上有杯子,你可以拿去接點雨水,記得是喝雨水,别喝地上水坑裡的。”
那是剛才劈桌子的時候拿下來的,裡面的灰糊了一層。聽話的洗去灰塵再飲無根水,不大的一杯是救命稻草,幹涸的喉嚨得到了滋潤,連說話都不那麼費勁了。
“我們這是在哪?”
尋春意味深長的指着牆上那個大大的‘道’字。
這瞬間勾起了青葙的回憶,也明白了尋春為何意味深長。“我發現你真的很無聊,這都能揪着讓你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