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厲喝讓夏青葙汗毛倒豎,他很少被這麼叫名字,特别是出自母親口中的全名,這代表他又要不好過了。
“跪下!”
他依言跪下,甚至是身體比腦子反應快些。
層疊羅裙間伸出一隻手,與其他妃嫔的十指丹蔻柔若無骨不同,這隻手不沾顔色,骨節細長又分明,上面雖然已沒有了老繭,但經年累月握刀射箭早讓骨頭變了型,連扇巴掌也比其他要痛上許多,所以無人敢明着惹這隻手的主人,畢竟要是被扇上一巴掌,柔弱的美人少不得要躺上幾天消腫化瘀。
拾起刀将其歸還鞘中,樓夢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跪下的兒子,語氣嚴厲,“你是長膽子了,我有沒有說過不許這麼對待武器?”
夏青葙低下頭含住逐漸蓄起的眼淚,喏喏的小聲說,“說過。”
最見不得他這幅樣子的樓夢堯一拍桌子喝道,“把頭擡起來跪直了,告訴我為何扔刀!”
眼淚一下子沒忍住的就落了下來,在母親眼裡自己可能還沒那把刀重要,夏青葙梗着脖子把心一橫的尖叫,“因為我舉不起來!你明知我如今舉不起來,你就是不想告訴我那些事!”
方才流淚傷感的畫面仿佛錯覺,此刻端坐的女子氣勢淩人的讓人不敢直視,“你既然知道我不會告訴你,也該知道扔了刀會有什麼懲罰。”
“知道……”一說到懲罰,夏青葙剛剛橫起的心瞬間萎縮了下去,但他仍不敢松懈半分,因為他知道要是跪都跪不直隻會被罰的更重。
侍女捧出木匣,樓夢堯站起身從中取出一根細長的荊條,一步步走向夏青葙。
他伸出手,荊條帶着破風聲快速落下,一下抽在他手闆心。僅這一下的力道就讓白嫩的手掌生出一條橫貫的血痕,而這荊條一共抽了十下。他不敢哭出聲,母親說過,如今年歲尚小容許有眼淚,但不容許有哭聲,樓家的種,挨打也要跪直了。
樓夢堯将荊條放回後又坐了回去,氣勢不減,“你要拖着玩可以,哪怕用它劈柴都可以,但再敢扔一次,我剁了你的爪子。”
夏青葙向她磕頭,乖順的答,“是,母親。”
掃過桌上放着的紅玉碎片,樓夢堯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出去吧,本宮乏了。”
她說了本宮,那夏青葙就不能再撒嬌留下,他握着已經痛的快麻木的手退出殿門,看侍女們來來去去的服侍她休憩,默默站在院子裡用另一隻完好的手去拿桌上的糕點。他的母親向來如此,總會留一隻手給他握筆寫字,習武練劍。
口中的味道極甜,混着淚水的鹹味變得不倫不類的。鼻間除了糕點的香味還有另一股味道,極淡極淡,順着味道的來源看過去,是那株雪白茂盛的木蘭。
在咽下了口中最後一口糕點後,夏青葙決定等母親睡着後再去把刀拿起來試試,總有一天他會拿起來的。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為何不能去那裡,那裡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