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徹底走遠,江淩把揉搓成一團的紙張藏匿在自己的衣袖裡,呼出一口氣,壓抑了下心跳,圍繞着梵鐘漫步,不過走了半圈,稍微一探頭就在看見熟悉面孔站在刻碑石前。
是霧瑤。
她也穿着身藏服,手中抱着毛茸茸的小羊駝,一直看着大殿的方向,想來是在等人。有可能是在等她的父親霧淵吧。可是,她的眼神卻難掩郁色,眉頭擰得很深。
上次霧淵過來接走柳漓,說是霧瑤養了個小玩意,讓她過去看看,江淩知道那隻是借口而已。雖然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其他的原因,但既然霧瑤在這裡,那柳漓也可能會在。
想到這裡,江淩的眼睛徒然明亮起來,正想上前去找霧瑤,她溫熱的掌心不小心觸碰到冰冷的鐘面,被凍得微顫。腳下被不明物體給絆了個趔趄,跌倒在地。江淩掙紮着自己從雪地裡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雪,賀瀾聽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過來扶她。
江淩疑惑地回頭望去,眼前的這一幕,讓她瞪大雙眼,臉色瞬間蒼白,踉跄着往後退了幾步,連忙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小姐…”
江淩心裡一緊,感覺到意識逐漸模糊,已經快要支撐不住身體,她的眼睛裡好像是蒙了一片水霧,眼皮越來越沉重,直到徹底合上的刹那,一道人影往她這邊奔過來,耳邊也嗡嗡的聽不見聲音。
幾分鐘前,賀瀾聽還在尋找目标,他并沒有專門研究過喇嘛廟的建築,所以并不清楚哪些地方是死角,隻能是分散人力,四處查看安全隐患。庭院中央空白雪地裡面的石像,是個很好的伏擊點。
他悄無聲息地繞道石像相對的位置,果然有人在那裡蹲守着,手裡拿着微型手槍,瞄準了江淩身後。眼看着男人的食指快要扣上扳機。
賀瀾聽顧不得其他什麼,起身跨步過去,捂住對方的嘴巴,刀片一閃而過,再次沾染上血迹。還沒有來得及處理屍體,一擡頭就對上江淩難以置信的眼神,内心也很慌張,他沒有想到,江淩會突然回頭。
就算是回頭,這個角度也不應該看得到他才對,怎麼會?還不得他思考,面前的人已經快要昏過去的樣子。
他疾步上去攬住已經昏倒的人,發了個消息給江暮吟,半摟着人回了車子裡照看,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江暮吟就朝着這邊走過來。
賀瀾聽為他打開車門,看對方并無責怪的意思,這才開口說道,“抱歉,先生。剛才的畫面讓小姐受了點驚吓,已經找醫師看了,沒有什麼大礙。”
“回莊園。”江暮吟歎了口氣,将人輕輕摟進懷裡。
“好的,先生。”
可能是驚吓過度,自從喇嘛廟回來之後,江淩一直持續低燒。江暮吟見毛巾溫度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又去淋浴間打濕一條熱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
剛停下手中的動作,就聽見外面走廊裡傳來慌亂的腳步聲。
蘇皓月呼吸紊亂的走進房間,拎着醫藥箱過來随手放在桌上,正撐着牆壁喘粗氣,手上不停的順着自己的前襟。
江暮吟瞥了他一眼,手上替江淩擦着身上的汗珠,“速度倒是挺快,過來給阿淩打一針退燒。”
“你給她測過溫度沒有。”
“37.9。”
蘇浩月緩過來後,打開桌面上的醫療箱,拿出裡面早就準備好的那支退燒針和消毒用的碘伏。拉過女孩子纖細的胳膊,簡單消了毒,針頭紮進血管,将管中液體注射進去後拔出,“好了,差不多到下午就可以退燒。”
“躺在床上休息一天時間,多喝點熱水,排排身體裡面的毒素,保證第二天就活蹦亂跳。”
他和江暮吟還有顔珏都是一同長大。雖然他和顔珏都是從醫,不過顔珏待在國外,蘇浩月還是與江暮吟相對要關系緊密些。知道江淩身世的人不多,蘇家之前跟金家是世交,經常往來,所以蘇浩月也是知情者之一。而這次出行,他也是主要随行人員。
“這就是金家的那丫頭?沒想到,她小時候皺皺巴巴的,跟個小猴子一樣。沒想到幾年過去,長開了确實不錯,說是絕世佳人也不為過。”
他單手摩挲着下巴,揶揄笑道,“也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
江暮吟聽到這話先是瞪了他,眼底像是凝聚了層寒霜,“是,她就是昔日的金語凝。但是後面出了點意外,她之前的事情可能都記不得了。”
蘇浩月沒心沒肺的笑着,“記不得不一定是壞事,至少人不是依舊在你身邊嗎?你大可以放寬心。”他愣怔了下,想到些事情,看着男人繼續說道,“還是說,你打算把她撫養成人,等待她可以獨擋一面的那天,再把屬于金家的東西給還回去?”
男人皺着眉頭,“我可以一輩子都養着她,不需要涉及到亂七八糟的。至于其他,隻要江淩願意,我可以把江家給她。”
“你别忘了,她始終姓金。金家人的性子我不了解,難道你還不清楚嗎?”蘇浩月委實不理解江暮吟的所思所想,但也改變不了什麼,“商圈就像是個大染缸,她除非是不在這個圈子裡,否則,遲早有一天都會接觸到些。你将她保護得這麼好,不谙世事,在不久的将來,你确定這丫頭能夠承受得住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