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忙活着把水燒開,奶奶從外面回來了,手裡攥着一把新掐的白菜苗。嫩生生的葉子往滾水裡一丢,頃刻被燙得新綠,鮮味和青味滿溢了出來。
秦澈熱乎乎吃完一頓,回到房間歇着去了。從小窗戶裡能看見季恒住的那個院子,門口新年的燈籠還沒拆,屋主人忙進忙出招待,兩三個跟拍忙得團團轉,聽着就熱鬧。
他癟癟嘴,打水擦拭了一下身上,凍得哆哆嗦嗦鑽進被窩,開始懷念家裡的宵夜,遊戲室和台球房。手機再次震動起來,他滑向接聽,對面顯然沒料到這麼快就打通了,秦靖川的聲音頓了一下才傳過來:“澈澈?”
絕對不能讓秦靖川覺得自己離了他不行,秦澈收拾好情緒,高冷地“喂”了一聲。
“那邊環境怎麼樣?”秦靖川問道。
秦澈:“還行吧,都挺好。”
秦靖川從這語氣中察覺出了一絲故作輕松。秦澈讀高中時有參加過幾次國内國外的夏令營,遇到點什麼新奇好玩的都得用手機拍了發給他看,但凡回複慢一點,那邊就要撅嘴不高興。激動起來更是不分時間場合的要打電話,秦靖川忙完一天還要忍着困意跟他打跨國視頻。
那開心的時候小嘴叭叭的多能說呀。要真待得順心,秦澈不會是這種反應。
想到他的寶貝不知道在陝北哪個土坑裡吃沙子,秦靖川的心就吊起來了。他問:“冷不冷?給你裝的行李裡有暖貼。”
秦澈套着秦靖川那條大T恤當睡衣,一邊嘴硬說不冷,一邊跳下床去翻箱倒櫃找暖寶寶,在身上拍了十個八個。
秦靖川聽到動靜歎了口氣:“要是拍得不開心就回來。”
秦澈盯着頭頂的黑暗發呆,聽到這話張口問道:“秦靖川,你能護我一輩子嗎?”
秦靖川很想開口說能,他也确實有在為秦澈的以後做打算。除了海内外的幾處不動産和股票,他還為他買了信托基金,由專業投資團隊打理,就算自己現在殒命,秦澈都不會活不下去。但他知道,這些還遠遠不夠。
聽到那邊一片沉默,秦澈自嘲地笑了笑:“你總會結結婚的,娶妻生子……”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腦海裡浮現出朵朵的面孔。要是秦靖川也有一個小女兒,鼻子眉眼都像極了父親,軟軟靠在秦靖川懷裡叫他爸爸……
秦靖川壓低聲音打斷他:“秦澈。”
秦澈萌生出了一種挫敗感:“我什麼都不會,今天那個小孩子都看出來,我不會幹活。”
秦靖川的聲音很穩:“你不需要會。”
他放低了聲音,像小時候哄他的小侄兒睡覺那樣:“早點睡寶寶,别多想,叔叔在這兒陪着你。”
秦澈攥緊手機,自己都沒察覺對這份聲音的依戀,埋進被子裡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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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北的清晨幹冷凍人,鬧鐘響起來的時候秦澈還在熟睡,他不耐煩地朝身側踢過去一腳:“秦靖川,吵死了。”
這一腳踢空了,腳丫子暴露在空氣裡,凍得人一激靈。秦澈迷糊着睜開眼睛,隻見逼仄的土頂窯洞,他蔫蔫地從床上爬起來,在這裡别說喝餐前奶了,估計連口熱水都不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