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一聽一個不吱聲,對這幫唯神論者,她真的無話可說。
走廊有點長,她心中估算,耗時約五六分鐘。
盡頭有一扇門,門前站着兩個和外面一樣穿着的小祭司,他們對裡斯浦行禮之後推開了門。
這回洛西有了記性,她低頭看一眼,地上倒是不再有什麼金線,她問。“還需要聖池水淨身嗎?”
裡斯浦輕輕搖頭,側身。“請。”
洛西這才放心大膽地一步踏進,瞬間仿佛進入了另一片新天地,這裡的光線比外面那間更亮堂,供桌祭台也一應俱全,迎門正對,百米開外的一個高約兩米的黃金基座上立着一尊巨大的黃金鑄像。
金光晃眼,她擡手擋擋。
“這便是馬爾杜克的神像,他左手握着的是當初斬殺過提亞馬特的斧頭,右手則是要賜予國王的權杖,左腳邊是他的神獸,我們稱為‘穆什胡’,它的形象作為圖騰被縫制在大殿下的衛隊旗幟上。”裡斯浦介紹,兩人走到神像面前,他雙手交疊放于胸前,微微俯身向神像獻禮。
洛西驚訝地望着這尊大概有兩層樓高,雕功精湛的神像,他戴着圓筒高帽,連身上卷衣的褶皺和流蘇都栩栩如生,隻是他腳邊小腿高的“穆什胡”,是她的噩夢。
“這裡隻有陛下、殿下和臣才能進來。大殿下是陛下唯一認定的王位繼承者,以後若到了那一天,他就會在百官的擁護下來到這裡,在這尊神像前加冕成王。”
聽他這麼一說,洛西的眼神又立馬支棱了起來,謹慎得很。
裡斯浦嘴角微抿的笑意裡反常地多了些玩味,藏了藏,他接着一本正經地說。“數月前您生病時,大殿下就來過這裡為您祈神保佑,他親口向神許諾,隻要您能好起來,他願意傾其所有交換,包括他的儲君之位。”
平淡無奇的語氣說出撥人心弦的話,洛西看着身邊的男人,如果沒有那些奇怪的夢,站在一個旁聽者的角度,她一定會被這樣的愛情感動。
隻是在她先入為主的意識裡,這份看似單純的感情摻雜了太多不明不白的東西。
“你們真的就相信這麼一個所謂的‘神明’嗎?”
男人看着她,清明的眼神難得地露出了疑惑。
她緊忙想了想說辭。“我的意思是,他真有那麼靈嗎?對你們的祈禱有求必應嗎?”
裡斯浦眼裡的疑惑在她這個問題之後豁然開朗。“否則為什麼您會完好無損地和大殿下一起回來?”
洛西想不到能夠澄清的語言,她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人,或許就是因為那個人徹底死了,她才會“啪”地一下掉進這具身體裡,“霸占”着,也“分割”着一份不屬于她的感情。
而這一切,他們都一無所知。
裡斯浦見她皺着眉,茅塞困頓的樣子,安慰。“大殿下說您大病初愈,失去了曾經的記憶,不過您不必着急,臣會和神廟裡的其他醫官、祭司和術師一起為您醫治,直到您徹底恢複為止。”
洛西脫口而出。“我沒失憶。”
四目相對,洛西親眼目睹着裡斯浦眼裡蠢蠢欲動的期待,忙說。“但我也不是塞米拉米斯。”
她莫名緊張地吞咽口水。“你信嗎?”
裡斯浦面不改色,嘴角卻不自然地微微抽動,故意問道。“那你是誰?”
她是……
洛西有口難言,她是誰,說出來他會信嗎?
不會,他和尼布是一夥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她放棄解釋,垂頭喪氣,為困在一個不屬于自己的世界裡,逃路無門。
裡斯浦雖然感到奇怪,倒也沒多想,畢竟她曾和尼布大鬧過一場。
也許,她多少還保留着一點記憶。
洛西并不在意他說了什麼,回看着神像,威嚴肅穆的神情令人敬畏,站在神像腳邊,她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就像地上的蟲子一樣,低落的情緒更加一落千丈,她第一次在心裡默默對“神”祈禱:她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