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影,醒一醒”有人在耳邊低聲呼喚,溫柔又耐心,沒有絲毫的焦急,反倒像是甯願他從此沉溺美夢之中。
但多日來難得擁有了一個完整香甜夢境的可憐Omega立刻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得看不出剛剛醒轉,對上了一雙失去焦點的冰藍色眼眸。
成功度過分化期的青年褪去了殘存的稚嫩,身量比之前更為高大,他穿着簡單的白衣坐在床邊垂首,就是一副寫意風流人物畫。
“怎麼了?”顧影聲線清冷依舊,但帶着揮之不去的幹啞。
Alpha摸索着拿起身旁的飲水壺,倒來一杯水,遞給顧影。兩個人手指相觸,一觸即分,Alpha乖巧有禮地等待着顧影喝水,完全看不出是讓Omega哭泣求饒到聲音沙啞的罪魁禍首。
聽到顧影喝得差不多了,秦封才開口:“我之前用名為安吉拉僞系統進行入侵,獲得了一小塊的控制權,但是好像被發現了,我們得離開這裡。”
顧影撿起散落的衣物,開始穿戴:“安吉拉呢?”
秦封的精神力還仗着自身形式的特殊黏在顧影的身上,本人有禮貌地背過身去進行無意義的遮掩,聽着衣物發出的輕微摩擦聲,聲音有些低落:“安吉拉的大部分無法帶走,還有一小塊在我的個人終端裡。”這句不是謊話,秦封讓安吉拉維持着基地運行,僅僅複制了一個小安吉拉在個人終端。智能生命終究是要依托現實中的硬件存在,秦封又不打算把安吉拉徹底放置在星網中被塞洛斯帝國的主腦察覺,那寄存在終端的小安吉拉效能甚至不如基地安吉拉的十分之一。
顧影沒有評價,穿戴完畢,利落起身:“我們走吧。”
兩個人走出房間,秦封止住了步伐,似乎有些不太确定究竟是哪一條路徑。顧影猶豫了兩秒,上前牽住他的衣袖:“左邊是Y形的圖标,中間是v形的圖标,右邊有兩條分岔路。”
秦封臉上帶了幾分笑意,分化醒來後兩人相對的氣氛終于不再這麼緊繃僵持:“雖然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但還能放出精神力,精神力和人眼的有些差别,辨别道路還是沒有問題的。”
盡管這麼說,秦封的右手卻順勢垂下握住了顧影,顧影的手指修長指節分明,被秦封一一摩挲辨别,然後十指相扣。秦封精神力無法察看到的色彩世界中,顧影的耳際泛起的绯紅暈染到了臉頰,每每跟秦封指出路标差異的聲音越發冷淡生硬。
一路暢通無阻,隻偶爾有飛行物在遠處遊蕩,身份識别的電子聲驗證都被安吉拉糊弄了過去。兩個人來到有着數道透明光柱的平台内。“這就是通道了,隻要上去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秦封的聲音聽不出多大的喜悅。
這種裝置顧影非常熟悉,軍中也是采用這類光柱進行遠距離的人體升降傳輸。他抽出手,緊走了幾步,按住操縱台上的标識按鈕,一道光柱内的升降台緩緩出現。
顧影正要走上升降台,一隻手抓住他白皙纖細的手腕,顧影受激性地想要掙開又沉默下來,隻是身體變得僵硬。
“走之前,需要先把你的事情解決了。”秦封一手牽着顧影,一手取下消防栓砸開操縱台旁邊的金屬箱,抽出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禁锢器是采用一種特殊的音波進行個人頻道匹配污染,所以你的終端和精神力才都不能使用,而備用升降設施的清潔器恰好能進行消音。”
秦封捧起顧影細白的手腕,摩挲過手腕上的金屬禁锢器,手指确認了齒孔方位後,進行消音處理,俊美無俦的臉上是一派專注認真。
随着清脆的一聲崩裂,禁锢器應聲而開。“好了”,他笑容燦爛無比,縱然因為目不能視白璧微瑕,粲然一室生輝。
顧影恍然如夢初醒,被牽着走進升降台。明明滅滅的啟動光照在銀白色的牆壁上,閃爍不停,最後歸于一束。淺淺的失重感襲來,不過三十秒兩人就來到了地面。
這是一個廢棄已久的礦洞,要不是腳下升降台的繁複花紋和看着就價值非凡的金屬材質還在提醒着顧影,這半個月被束縛在地下的經曆就像一場荒誕又離奇的夢。他走出礦洞,鮮活的空氣瞬間湧進肺腑,陽光經久不見變得刺眼無比。有人擡起手為他遮擋住大半灼熱,親昵無比:“阿影怎麼連不能直接對着太陽光都不懂呢?”
在智能飛行器接到秦封傳訊載上兩人起飛,小小礦洞變成無數黑芝麻中不起眼的一點,顧影一眨眼,那一點微不足道的芝麻就被抹掉了,就像被橡皮擦掉的污垢。
顧影轉過頭看着身邊這個擁有着驚世容貌,狡黠又危險的青年。
秦封感受到了視線,轉過頭無辜又乖巧地問道:“阿影要先聯絡你的保镖們嗎?”
“不”顧影的聲音冷淡清冽:“我們先去治療你的眼睛。”
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再次讓青年露出了笑容。
塞洛斯帝國疆域遼闊,是統治了人類星際文明一百個宇宙年當之無愧的霸主,但它沒有完全收納所有的人類成員。具有特色的小國或者組織們、星際聯盟、乃至星際海盜,就像寄居在巨鲨旁的引水魚一般,為這龐然巨物利齒間的殘羹而聚集,漸漸也形成興旺發達的交易鍊條。而遠冥星,是塞洛斯邊陲最大的一顆交易星,魚龍混雜,熱鬧又落後。
理所當然的,遠冥星中心醫院的醫療條件讓習慣了帝都星簡便高效醫療艙的Omega頻頻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