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痛得麻木,身體的知覺也漸漸消失,隻覺得渾身冰涼,一陣陣地發冷。耳畔冰裂聲越發緊密,終于,“砰”的一聲,巨藤破冰而出!同時,藤根處的冰塊也盡數碎裂開來。
扶玉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便被眼前崩飛的巨大冰塊當胸砸中,倒飛出去。隻聽喀嚓輕響,她全身冰層盡數碎裂,直到撞到了一堵冰牆才停了下來。
五髒六腑俱是一震,扶玉口中嘔出一大片鮮血,癱在地上,半天無法動彈。
不遠處的巨藤正不停地拍打着冰面,咔咔裂響,震耳欲聾,很快,冰面上便出現了無數裂痕,封凍在冰下的藤蔓也蠢蠢欲動。風巽輕鳴一聲,青光驟亮,劍身飛上,再一次與其纏鬥。
扶玉躺在地上,幾次險些被巨藤擊中,都是風巽及時趕來将其逼退。她顧不得傷勢,急忙去看藤根處,卻見雲邪和細藤早已被巨藤重重掩住,劇烈地拍打間也不曾挪動分毫。
她愣愣地望着,一時萬念俱灰。
難道他們真的要命絕于此嗎……不……不行……她還沒找到師兄……師姐還在外面等她……
百念紛呈,扶玉顫抖着手從袖中摸出玉瓶,一眼掃去還剩九粒。她倒出兩粒雪白的靈丹,迅速吞下後便将玉瓶收了起來。雲邪的傷遠比她重,還有不知所蹤的師兄,餘下的必須留給他們。
她胡亂想着,全身似乎不那麼疼了。扶玉握着雪霁,憑着一股橫生的力氣站了起來,步履蹒跚地走向藤根。
洞頂處,風巽光芒黯黯,卻仍在竭力地擋着巨藤。風巽本就是自主行動,并無力量來源,隻因它頗具靈性,平日催動時會在劍身儲下靈氣,此時靈氣将盡,已無力與巨藤對抗。它能撐到此刻,已是不負奇劍之名。
果然,那巨藤憤怒至極,攻勢比之前強了幾倍不止,龐大的身體擺動之間,在山洞裡帶出沉悶的呼嘯。它向着緩慢飛旋的風巽重重一掃,“當”的一聲,風巽躲避不及,被打落在地,青光閃了兩閃,再不動彈。
扶玉聞聲腳下一頓,然後拼命地向前奔去。
巨藤狂舞一陣,又是一擺,狠狠甩向扶玉。扶玉隻覺身後生起一股暴烈的罡風,洞中冰塊咔嚓響起,耳邊也嗡嗡作響,她的目光卻隻緊盯着藤根處,什麼也顧不上,拼盡全力朝着藤根奔去。
凜冽的罡風自腦後刮過,長發衣袍獵獵飛舞,她雙腿不由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冰面上,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滑倒出去,卻恰好摔在藤根附近。
巨藤轉瞬即至。
就在這時,罡風呼嘯的洞中隐約有人冷笑了一聲,聲音不大,在這轟轟作響的山洞裡微不可聞,可卻使離扶玉不足一尺的巨藤堪堪停住。
巨藤僵在空中,四周詭異的安靜。
忽地,巨藤龐大的身體激烈地扭動起來,瘋狂地向後退去,似是極為不安和恐懼,藤根一縮一縮,竟緩慢向下沉去。
巨藤要遁入地底!
扶玉心神一凜,頓時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不好……雲邪還在那裡……
藤根近在咫尺,扶玉竭盡全力地爬起來,舉起雪霁拼命地朝巨藤砍去。然而無論她怎樣用力,劍刃落處,隻響起無力而輕微的叮叮響聲,半點痕迹也未留下。
巨藤縮動不停,千方百計地要往地下鑽去,一時塵土與冰塊四處迸飛。
一時間,恐懼攫緊心髒,将扶玉整個人吞噬殆盡。
也不知從哪湧出一股力量,她下意識舉起劍,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雙手握的劍上。她嘶吼一聲,垂死掙紮般朝着巨藤憤怒地砍去。
募地,一道耀眼的金光自她體内迸發而出,劍尖揮出的一刹那,瞬間将巨藤切出一道巨大的傷口,大量鮮血如泉水一般噴濺而出,濃郁的血腥味熏人口鼻。随即,又是一陣青光迅速籠住扶玉全身,盞茶間光芒便由濃轉淡,漸漸消失。
汩汩的鮮血流淌開來,巨藤痛苦至極,狂暴地甩動藤身,拍打得洞中轟隆作響。而随着巨藤的動作,雲邪和細藤再次暴露在她眼前。
全身仿佛都有了力氣,她猛撲上去,眼疾手快,瞧準根處,舉劍直劈而下。細藤根齊齊斷裂,嫩綠的細藤被斬下後迅速枯萎、衰敗,化作一堆黑灰。
扶玉急忙抱住雲邪,觸碰到雲邪身上冰冷的溫度,臉上的淚水似斷了線一般,止也止不住。她收回雪霁,半拖半抱着雲邪,吃力地往洞口退去。
而巨藤似是痛苦到了極點,巨大的身體不住扭動,胡亂地擊打山洞,震得洞中隆隆作響,亂石崩飛,聲勢驚人。巨響之中,隐約中還夾雜着一種極為凄厲憤怒的嘶嚎之聲,可側耳細聽,卻又什麼也沒有。
原本并不遙遠的距離此時似乎變得無比漫長,身側墜落的石塊越來越多,扶玉緊咬着牙,拼命彎腰擋住雲邪,許是兩人否極泰來,紛亂落下的石塊竟沒一個砸中他們。
行至一半,扶玉發現風巽落在一旁,她慌忙撿起,收在雲邪鞘中。這一回頭才發現,洞口處竟漸漸有石塊壘積起來,扶玉一驚,急忙費力地背起雲邪,磕磕絆絆地走向洞口。
此時扶玉的心神全部貫注于腳下和背上的雲邪,自然不會發現周圍的異樣;若是有另一個人在場,必然會吃驚地發現,在扶玉身後及頭頂三尺之處,分明彌漫着一團淡淡的黑霧。黑霧凝而不散,隐隐彙聚成一個人形,替扶玉擋去碎石的同時也威懾着巨藤不敢追來。
終于走至洞口,石堆已壘至半人高,扶玉向着石堆狠狠一撞,轟隆隆,石堆應聲而倒。
扶玉摔在石塊上,堅硬的石頭硌得她生疼,可她卻幾乎要喜極而泣。
她不敢停下,連忙爬起抱住雲邪,心急如焚地要遠離山洞。也不知走了多久,扶玉隻覺手腳酸麻,筋疲力盡,眼前一黑,終于力竭難支,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