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起來,那位前輩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有三粒回命丹,而且為何隻能是她一人服用?
扶玉想了許久也想不通,索性也不再去想。她将黑石匣重新阖上,匣子悄無聲息地關上,嚴絲合縫,看不到半點縫隙,看上去便如一塊黑色的方石。
扶玉把黑石匣在行囊中妥帖收好,又拿起擱置在一旁的烏金短棒端詳起來。
烏金短棒像是某種精鐵所制,棒身的燙金紋路奇特而又精緻,自然舒卷,渾然天成。明黃的燭火映在烏黑的棒身上,更顯柔和。拿在手裡也極為趁手,扶玉輕輕揮舞了幾下,短棒便在空中響起沉悶的呼嘯聲。
她嘗試着向其中輸入靈氣,隻是短棒毫無反應,宛如石沉大海。
而且奇的是,烏金短棒敲打在桌子之上,并不會破壞什麼,但若她存了破壞的念頭,便是鋼鐵也能輕易擊碎。
扶玉拿着手中,越看越愛不忍釋,許久才放了下來。又見離天亮尚早,且無睡意,便盤腿坐下,繼續修行起來。
翌日天一亮,扶玉便迫不及待地将突破的消息告訴了三人,季言洲和江淩煙聞言俱是一愣,片刻後才笑了起來,誇贊幾句。
又過了幾日,四人都已恢複得差不多。江淩煙服下風和靈枝和一些嚴铮留給他們的上好靈丹後,也漸漸恢複完全。
于是四人便商量起接下來的路程。
四人研究了一會的地圖之後,很快就決定下一條路線來。
先由長風鎮一路北上,途徑菏州、綏原等幾大繁華城鎮,走過北青螺山道,再一路往西南方向,便可抵達缥缈山附近最繁榮的城市——劍雪城。
這一路上時間不僅十分充裕,并且有諸多名山勝景,風景極佳。
四人定下路線後,便緊鑼密鼓地置辦起行李。幹糧果脯自不用說,還有路途中需要換洗的衣物紗布等等。
他們所要去的下一個城鎮菏州乃是方圓五百裡内最為繁華的地方,人煙阜盛,已具有上千年以上的曆史。因為還有很長的一段山路要走,大概數十天也見不到人煙,所以許多東西自然是準備得越完善越好。
沒過兩日,一行四人準備妥當,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離開了長風鎮。
一路北上,地勢多是疊嶂山巒,雜沓青嶺,人煙極為稀少。
今日已是離開長風鎮的第三日,晌午已過,四人正走至一座山林。林中窄徑交錯,草木豐茂,兩旁林木俱是參天大樹,枝葉扶疏,郁郁蔥蔥。日光從繁密的枝葉間瀉下,金光斑駁,不冷不熱,十分怡人。
四人一面向前趕路,一面談論說笑。山林清寂,除了附近啾啾鳥語和潮湧般的風吹林木的聲音,别無他響。
然而就在此時,地面忽然傳來一陣小幅度的震動,仿佛是什麼龐然大物在林間奮力奔跑。密林中驚起無數飛鳥,撲啦啦投入長空之中。
四人站定下來,側耳聽去,果然在左側山林的遠處聽到砰砰砰的一陣響聲。
四人互望一眼,疑心是野獸暴動,便一起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快步走去。可還沒走多久,灌木叢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晃眼間忽然沖出一個半人高的瘦小身影來,速度飛快,仿佛身後有什麼在追趕着一樣,眨眼間便沖到了他們眼前。
幾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頭紮雙丫,皮膚黝黑,背着一個不大的特制木弓和羽箭,身上有許多被枝條荊棘劃傷的痕迹。
此時她面上神情分明害怕憂急,但仍是強裝鎮定,見到他們四人明顯愣了一下,随後大喊一聲:“快跑!它追過來了!”
說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時間拼盡全力奔跑,此時突然喊出聲,仿佛打亂了全身的節奏,她腳下一個踉跄,竟然摔倒在地,滾了兩下才停下來。
四人連忙圍上前去扶她,扶玉話還未問出口。小女孩臉上已憋得通紅,急急忙忙地爬起身,推着他們就要向前繼續跑。
隻是腳下清晰地傳來一陣顫動,密林中“砰砰”的、震耳欲聾的奔蹄踐踏之聲,被撞斷的草木倒塌之聲,都已近在咫尺,逃跑已然不及。
小女孩臉色一變,看了看面前四人,一咬牙,索性也不再奔逃,反而拿下身上背着的木弓,搭箭在弦,瞬間拉滿,渾身緊繃,目不轉睛地盯着來路。
扶玉驚訝地望着跟這個前神情肅殺的小女孩,這樣小的年紀竟然膽識如此過人,面臨危險,卻不慌不亂,甚至判斷出此時最優的選擇是什麼。
四人一時都贊賞不已。
下一刻,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和憤怒的咆哮越來越近,密林中猛然間沖出一個龐然大物。
四人定神一看,隻見是一隻足有一人多高的深褐色野豬,身形龐大強壯,背上是剛硬而稀疏的針毛,兩根粗長的獠牙尖利鋒銳,豬鼻吭嗤吭嗤地冒着熱氣。
野豬落在地上,見眼前突然多出了四人,本能地感到一陣危險。它不安地原地踏了幾步,呼哧呼哧地吐着熱氣,低低地怒吼幾聲,似乎是在猶豫什麼。
與此同時,小女孩一見野豬落地,便瞄準了野豬的右眼,迅速放開一直緊捏着的羽箭。羽箭“咻”的一聲離弦射出,卻是歪了些許,“啪”的一下射中了眉心,滲出點點鮮紅的血迹。
小女孩懊惱一聲,正要再次搭箭拉弦,扶玉卻将她忽然拉到身後。
原來那野豬本在猶豫是否離開,卻在此時被小女孩一箭射中,雖然并不是緻命傷害,卻仍是激怒了它。
野豬不管不顧,瘋狂地撞擊着眼前的一切,兇猛地向着他們沖撞而來。
扶玉下意識摸上腰間,握住了烏金短棒。她在腰間縫了一個長長的皮革,專用來放烏金短棒。烏金短棒露出一截棒頭,一伸手便能摸出。
季言洲見野豬沖來,便也縱身躍起,飛身上前,腳下微微運氣蓄力,一腳狠狠踢在野豬身上。
野豬登時哀嚎慘叫起來,聲音刺耳凄厲至極,巨大的身體被踢得倒飛出去,連連撞斷了幾棵樹才停了下來,半晌動彈不得。
良久,它才顫顫巍巍地站起,吃了虧知道厲害,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回跑。
隻可惜季言洲并未打算放過它。
這人迹罕至的山裡既然出現了這麼大一個孩子,附近必然是有山民居住。這麼龐大的一隻野豬,也不知害過多少人了,留着早晚是個禍患。
季言洲在地上撿了個手掌大小的石頭,奮力向前一扔。石頭精準地擊打在後蹄,傷口瞬間滲出血來,野豬痛吼兩聲,癱倒在地。
季言洲腳下一點,向前掠去,晃眼到了野豬跟前,他一掌拍在野豬的頭顱,隻聽一聲裂響,野豬腦袋一歪,屍橫就地。
小女孩在扶玉身後探着頭觀望,見季言洲回來後,野豬倒在地上許久都沒動靜,她忍不住歡呼雀躍起來:“它死了!”
說完,小女孩又突然向着四人跪下,大聲道:“求四位仙人救救我爹!”
小女孩從小長在山裡,從來沒見過眼前長得這般好看的幾個人,氣質不俗,渾身都仿佛發着光一樣。那麼兇狠猛惡的野豬,村裡的人至少五六個人花上七八天時間,精心獵捕才能殺死,而他們竟然就這麼輕飄飄的一掌打死了。她自然想到了村裡長輩們說的傳說中法力強大、無所不能的仙人們。
扶玉連忙上前去拉她,道:“快起來,我們不是什麼仙人。你叫什麼名字?你爹在哪裡?發生什麼事了?”
小女孩心中着急,大概地講了事情的經過之後,便急急忙忙地帶着四人向她的來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