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霄眉頭微皺,他索性不再隐藏朝露劍,将朝露劍懸在身側,緩緩繞身旋轉。
朝露劍身剔透如冰,散發淡淡水波般的粼粼劍光,沈霄周遭的壓力頓時去了不少。
隻下一刻,兩顆黑色眼球便如彈丸般向他沖來,裹着如高山般的重力,幾乎要讓人透不過氣。
沈霄神色一凜,心念微動,朝露劍在周身飛速旋轉起來,化為一道飄渺的虛影,帶出強勁的罡風,迅猛地撞上兩顆黑色眼球。
耳聽“轟轟轟”幾聲爆響,朝露劍光芒大盛,淡金色光芒與眼球的黑光混合一處,相互沖撞擠壓,水火不容,不斷吞噬消弭另一方。
一左一右兩顆黑色眼球傾軋而來,沈霄隻覺身體一震,兩邊身體頓時麻痹,一邊如地火般灼熱,一邊是寒冰般刺骨,沉沉壓下的同時又有絕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他的力量、血肉以及生命一起吸走。
沈霄雙目緊閉,穩定心神,全神貫注地催動朝露劍。
最終,淡金色光芒輝耀閃爍,光芒四射,将兩顆黑色眼球遠遠地逼退。
朝露劍矗立沈霄身前,劍光燦爛依舊。而那兩顆黑色眼球卻已被朝露劍刺得千瘡百孔,劍光附着孔洞之中,汩汩地流着黑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頓時枯萎焦黑一大片林木山峰。
童狡目光冰冷,不過面上仍是挂着虛假作僞的笑容。
它眸中金瞳閃爍起來,有些驚奇地道:“這天地至寶果然名不虛傳呢。不過我當真不明白,這天地至寶怎會認你為主。天霞珠也是一樣,你們兩個平平無奇的人竟也會得到天地至寶的青睐。細數過往的至寶擁有者,刑天劍、辟珠的主人熹和、金烏鼎的主人聶朽、長生劍之主以及朝露劍的上一任主人無憂,哪一個不是舉世無雙?你又有哪裡比得上他們?真是讓我捉摸不透。朝露劍怎會選你這樣的人,你們的無憂聖人可比你強無數倍。”
“不過,有個地方你倒是獨一無二的。”嬰靈童狡頓了片刻,又補充了一句,面上的笑容漸漸詭異,似乎醞釀着某種陰謀。
沈霄從容自若,輕輕笑道:“嬰靈前輩未免管得太寬,天地至寶如何選擇主人隻由它們說了算。依晚輩的經驗,天地至寶擇主應隻看緣福深厚;若隻看實力,未免淺薄無知了些,有失至寶之名。不過嬰靈前輩沒有這樣的機會,看不透也在情理之中。”
矗立在沈霄身前的朝露劍輕顫幾下,嗡嗡铮鳴,仿佛是與他應和一般。
童狡冷笑一聲:“隻有弱者才會依賴兵器,真正的強者本身就是兵器。”
沈霄劍眉微挑,笑道:“嬰靈前輩說得有理,晚輩受教了。”
二人似這樣對峙片刻,誰也沒有任何動作。
童狡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它“噗嗤”一笑,笑容十分燦爛:“說起來,你讓他們去搬救兵,那我是不是該快些破了你這劍陣,離開呢?”
童狡認真思索,一張精緻無瑕的小臉上是十分為難的神情:“可我還有件重要的事未同你說,這可是件必須告訴你的事。”
“既然嬰靈前輩有話想說,沈霄自是洗耳恭聽,但說無妨。”
“哈哈哈哈哈,那你可不要後悔。”童狡雙眼一亮,一雙血眸閃爍着興奮的光芒,那一點金瞳更是縮動不止。
沈霄聽他哈哈大笑,隻道:“嬰靈前輩既然想說,沈霄自是攔不住的。況且前輩能夠看透沈霄的想法,願不願聽也瞞不過,我自不必藏着掖着,做那虛僞之态。”
“我知你在拖延時間,但我會讓你明白,不論你拖不拖延時間,你最終都無法困住我。即便你如今摸到了聖人境的門檻又如何?我和你們從本質上便是不同的,徹徹底底的不同。不如,我們來賭上一賭,就賭我的話說完了,你的劍陣是否能困住我。”
童狡捂住自己的左眼,五指微微用力扣住,仿佛要将其生生摳挖出來,同時瞪大另一隻眼看向沈霄,咧嘴笑着,露出尖利的虎牙:“誰輸了,便要給對方一隻眼睛哦。”
沈霄毫不畏懼,大笑一聲:“好啊,這可是來自嬰靈的賭約,曠世難逢,沈霄怎能不接。”
童狡拍手稱快,片刻,它狀作思索:“我來想想,該先說什麼呢。啊,對了,你想知道自己失憶的真正原因嗎?”
沈霄笑容淡淡:“堂堂嬰靈童狡,想說的隻有這個嗎?”
童狡笑容漸深:“我可以告訴你哦,你所不知的前因後果,你所模糊的那段記憶。”
沈霄負手而立,神情淡然,口中說着平靜的話,眉目卻顯傲岸:“好啊,嬰靈前輩好意,沈霄恭敬不如從命。沈霄确有一段模糊的記憶,已困惑多年,嬰靈前輩若知道些什麼,可替沈霄解惑,不妨說來聽聽。”
他确實不知自己如何失憶的,隻知自己再次恢複意識之時,距他回山已過兩年。失憶期間的記憶雖有,但為何失憶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而每每想起雪夜時,與小楓在山頂相見卻不相識的分離場景,他便覺心如刀割。
也曾問起師父自己究竟如何失的憶,可師父卻隻是用悲傷的目光望着他,随即沉沉歎口氣,隻說是他的緣故導緻自己受傷失憶,便再無更多。問起他人,也大多是相似的答案。
嬰靈童狡的話語雖不可盡信,目的也絕不單純,但眼下重要的是拖延時間,能拖一時是一時。
童狡咧嘴笑了笑,眸光越深,金瞳閃着冰冷的光芒,它紅唇白齒微微張口:“你之所以失憶,是因為劍宗宗主周謹鶴以及那些長老,他們親手将你的記憶封印了。”
童狡的聲音輕飄飄的,卻有異常強韌的力量,仿佛要刻進沈霄腦海裡似的,在腦中回響不停。
沈霄聞言卻不由得笑出聲:“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了,我倒不明白,教我養我的門派為何要讓我失憶?”
童狡眨了眨眼,道:“自然是你知道了不該知曉的東西啊。”
沈霄神情冷淡:“我身為劍宗少宗主,劍宗的事,宗主和長老們從未瞞我,大大小小的事也早已掌握,便連本門至寶聖兵太初劍,也已知其用法,我倒不知還有哪些我不該知道。”
童狡一反常态,也不氣惱,仍笑眯眯道:“劍宗的事,他們自然不會瞞你,可關于他們自己的龌龊腌臜之事,可是一點也不敢讓你知道呢。”
聽到童狡口出惡言,沈霄面色沉冷,語聲更是冷酷:“嬰靈若隻是要說這些,這賭約就此作罷。沈霄自小被接入劍宗,各位師長待我恩重如山,沈霄不會任憑他人诋毀師長。嬰靈再多一句,沈霄便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