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賞至半夜,四人方回到客棧。
直歇到翌日上午,幾人才陸續醒來。
扶玉和江淩煙醒來後,搖響了盤鈴,本想請店小二提幾桶熱水來沐浴洗漱,沒想到店小二笑着道:“二位姑娘有所不知,我們客棧裡有專門的浴堂,時時備着熱水,您若是需要,我帶您二位去。”
江淩煙淡笑道:“那便麻煩小二哥。”
“好嘞,您二位随我來。”
二人拿了換洗的衣物,跟在了店小二身後。一番左拐右拐,最終來到了一個雅緻的屋子面前,屋子前還坐着兩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店小二和那兩位婆婆打了聲招呼,又對扶玉和江淩煙道:“這邊是姑娘專用的浴堂,還有專人看管,您二位放心使用。”
二人道過謝,推門走進浴堂裡。
浴堂裡有着五個大小不一的浴池,每個浴池也都有一個汩汩流動的出水口,時時更換着水。扶玉關上門之後,又合上了門闩,這才和江淩煙脫了衣裳,散了頭發,走進浴池。
浴池中的水溫度适宜,扶玉全身浸在水中,渾身的毛孔都仿佛張開了,分外輕松舒暢。
兩人在浴堂中待了約有半個時辰,将一路以來的風塵與疲憊徹底洗盡,從内而外地感到愉悅舒爽。
洗後二人都換上了新衣,重新梳起長發。又将換下來的舊衣就着熱水洗過,催幹後才回到房間。
午時出來時,扶玉見雲邪已換上了昨夜買的白青色衣衫,長發束冠,整個人清俊挺拔,少了分疏冷,多了分清雅。
扶玉隻覺眼前一亮,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
四人依舊出去閑走閑看,到了晚間才回到客棧。
似這樣在第二道城牆内停留了五六日,将城内的景色大緻看了個遍,四人便動身前往第一道城牆。
四人在櫃台結了這幾日的銀兩,正要邁步離開,之前那位小二哥卻迎了上來,道:“您幾位現在是要去内城嗎?我帶您去吧,内城裡也有我們客棧,現在臨近萬燈廟會,綏原城裡人越來越多了,客棧不好找,我帶您去您就不用擔心了,準您有房間。”
四人這幾日受到他的照顧,對這位能說會道、熱情洋溢的店小二都十分有好感。季言洲聽了便笑道:“小二哥盛情,不敢拒絕。那煩請小二哥帶路了。”
店小二滿面笑容:“那您稍等,我去裡面跟我們掌櫃打個招呼,随後就來。”
沒一會兒,店小二便走了出來,一路帶着四人向第一道城牆走去。
因離第一道城牆尚有些距離,季言洲便與店小二搭起話來:“小二哥怎麼稱呼?我姓季,禾子季,名言洲。”
店小二立刻接道:“我姓衛,守衛的衛,單字一個義,義氣的義,您叫我小衛或者衛兄弟都行。”
“好,衛兄弟是土生土長的綏原城人嗎?”
衛義走在前頭,腳步輕快,笑道:“是啊,我自小就在這裡長大,這裡的每條街我都跑遍了,閉着眼都能走。季少俠是哪裡人啊?”
“我?我大概隻能算是個山裡人?”季言洲失笑一聲,“我從小跟着師父在山裡長大,嚴格來說那山應是屬于搖水城,南方的一個城鎮。”
“是不是搖江經過的那個城鎮?”
季言洲有些訝異:“衛兄弟知道?”
衛義笑容可掬:“聽來往的客人提起過,據說那裡的魚特别肥美。”
“确實如此。”季言洲哈哈一笑,“不過還是綏原城更繁華。”
衛義的臉上也顯出些自豪,道:“有些事情您不是本地人可能不了解,老一輩的人都說我們綏原城是好地方,您隻要在城裡,别管外面多大的災難,隻要進了綏原城決不會有事。您應當知道十幾年前那個青霧邪靈的事吧。當時各個地方慘死了多少人,綏原城内的人卻都沒事。據說,有人看見青霧邪靈就站在我們城門口,但卻沒進來,老一輩的人都說這是因為宗雪大俠在保護我們呢。”
說到這,衛義突然歎了口氣:“隻可惜那時我爹娘恰好去了城外,不在城裡,之後再也沒回來了。”
聽到青霧邪靈時,季言洲腳步倏地一頓,但很快調整過來,有些抱歉道:“對不住,提及衛兄弟的傷心事了。”
衛義擺擺手:“沒事,是我自己說的,且那些都過去了,我一直過得很好,從小到大也未曾吃過什麼苦,大家對我也都很好。”
“對了,我在内城裡還有一位親近的姐姐,比我還要熱心。她是原修閣的弟子,幾位肯定和她談得來。季少俠若是有什麼需要,盡管找她幫忙。我這也是最近忙得厲害,沒機會去瞧她。萬燈廟會開始後,比現在還要忙哩。所以也是借着幾位的風,順道去看看我那位姐姐。”
衛義說到最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季言洲也同他笑笑:“無妨。”
衛義向前走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回過頭對他們道:“您進了内城,必定會去塗雲山吧。塗雲山這幾年多了一隻赤犬,也不知從哪裡跑來的,長得又高又壯,比我腰還高些,簡直跟狼一樣。全身通紅,隻有四蹄是烏黑,又英俊又神氣,而且極通人性,不僅從未傷過人,還救過好幾次人呢。我記着去歲有一回山中突然飄起了雨,下山的路十分濕滑,好幾個人都滑了一下,那赤犬也不知從哪裡跑了出來,快得如一道閃電,瞬間便把人接住了。原修閣本想把它帶回閣裡養着,誰知它白日裡去了,晚上卻跑回山裡,不管多少次都還是這般,您說奇不奇?”
“這倒是新奇,到時候定會去看看。”
走了約摸大半個時辰,幾人終于來到了第一道城牆前。
第一道城牆雖比第二道城牆要矮些,但卻更加厚重,更多了一種三千餘年歲月沉澱的滄桑和穩重。
五人進了城,内城裡同樣熱鬧非凡,川流不息,除了街道比外城稍窄些,其他并沒有什麼特别。
“就快到了。”衛義對扶玉四人說了一句,随後領着他們繞過了一道彎。
沒走多久,走在前頭的衛義忽然興奮起來,朝前面用力地揮起手,一邊還喊着:“阿辰姐!”
前方的人被熟悉的聲音吸引,轉過頭來一看,同樣驚喜地回應:“小義?!”
四人循着那道聲音望過去,很快在人潮中發現了一男一女,俱身着藍白兩色相間的服飾,腰懸長刀長劍,腳步飛快,同時又穩健有力,此時正向他們大步流星地走來。
衛義笑容燦爛,對四人道:“這就是我和你們說的那位姐姐,尹辰。”
話才剛說完,尹辰已到了他身後,一手環過他的腦袋,一手屈指彈了彈他的腦門,朗笑道:“你怎麼到内城來了?不會是想了什麼理由偷偷跑過來看我吧?”
衛義臉上有些紅,他矮下身從尹辰的手臂下躲出來,撓了撓頭:“我帶這幾位客人去我們内城的客棧呢。”
尹辰這才注意到跟在衛義身後的扶玉四人。她的目光逐一掃過四人,眸底不由得閃過驚豔。
她從小在綏原城長大,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各大門派的弟子也見過許多,可這四人渾身氣度以及所攜佩劍兵器絕非尋常修士可比拟。
她正了正神色,挺直了身體,這才拱手笑道:“四位少俠好,在下尹辰,是綏原城原修閣的弟子。這是我師兄,郭槐。”
後來的那名男子沖四人禮貌地笑笑。
四人也打過招呼,一一介紹過自己。
幾人寒暄了幾句,衛義才帶着他們繼續去客棧。
臨走時尹辰對衛義叮囑:“既然來了,中午和我用過飯再回去。我巡城一會兒就結束了,等會兒就去找你。街角又開了一家新酒樓,我帶你去嘗嘗。”
衛義笑着應了:“好嘞。”
幾人走了盞茶功夫,便到了客棧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