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此時蛇鼠已經退去,男孩的牙關依然咬得很緊,以緻于腮邊都硬邦邦地鼓起。
也不知是畏寒還是其他原因,他的身體抖得十分厲害。
白衣青年伸出手,輕柔地撫在男孩的臉頰。
少頃,男孩緊咬着的牙關終于松開,身體也不再顫抖。他愣愣地望着眼前俊雅溫和的白衣男子,隻覺那隻手仿佛帶着某種神奇的力量,溫暖如春,讓他渾身都暖洋洋的,竟半點也不冷了。
男孩心底忽然湧上來一股濃濃的酸澀,讓他再也忍不住,決了堤般發洩出來,先是大顆大顆的淚珠無聲掉落,最後徹底号啕大哭起來。
白衣青年将他抱在懷中,輕聲安慰。
男孩終于哭夠了,他抹着眼淚,抽噎道:“謝謝……哥哥……”
青年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腦袋,問道:“這裡這麼多蛇鼠,你怎麼獨自在這裡?”
男孩聞言,連忙攥緊了腰間的布袋,語聲堅定:“我出來找糧食,我才不怕這些毒蛇和老鼠!隻要找到糧食,爹、妹妹和弟弟就可以吃到東西了。”
青年笑了笑:“勇敢是好事,但不能有勇無謀。你的親人呢?”
男孩目光一黯,難過又自責地道:“我娘在我小時候就去世了……爹他受傷了……是我不好,他們是為了保護我……”
“無妨,我可以治好你爹,你不用自責。”白衣青年依然溫和地笑着,他伸手握住男孩手中的斧頭,“所以這把斧頭可以放下嗎?它太重了,你拿着它或許會讓自己受傷。”
“真的嗎?!真的可以治好我爹嗎?!”男孩聽到此話目光倏地一亮,驚喜地喊道。
“嗯。”白衣青年笑着點頭。
“謝謝大俠哥哥!”男孩開心得幾乎要跳起來,連忙松開了斧頭,拉着他道,“那我們快走吧!”
“不急,你把斧頭交給了我,作為交換,我也要給你一樣東西。”白衣青年也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柄木質短刀,放到了男孩的手中。
男孩好奇地揮了揮木刀,刀刃劃過空中,響起一陣呼嘯的裂空聲。
“要這樣使用,你看。”
白衣青年握住男孩的手,随後刀尖朝地,看上去脆弱易斷的木質刀刃竟輕易地在青石地上劃下一道深痕。
男孩不由瞪大了眼,張大口喃喃道:“好厲害。”
“而且,這木刀不會傷人。”白衣青年執刀在自己掌心劃過,果然半點痕迹也未留下。
男孩驚奇地望着,連連稱奇歡呼。
白衣青年望着他歡欣雀躍的模樣,也不由彎起唇角:“走吧,我們去治你爹的傷。”
男孩用力地點點頭:“嗯!”
男孩帶着青年走了一陣,兩人一路順暢,所有的蛇鼠都仿佛是感知到了什麼,竟連影子也沒出現。
男孩看着眼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景,知曉是因為身邊這位大俠,于是他眨着一雙明亮的眼睛,側頭對青年道:“大俠哥哥,我還不知你的名字呢,我叫原小琥,你可以叫我小琥。”
白衣青年唇畔銜笑:“我叫宗雪。”
“那我叫你宗雪哥哥吧!可以嗎?”
“好。”
小琥生性活潑,長久以來的壓力和煩擾消失,被壓抑着的天性得到釋放,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說了許多話。
宗雪含笑聽着,神情始終沒有半點不耐。
不久,兩人走到了小琥家門外。
眼前是一間上了年頭的房屋,雖然有些破舊,但卻依稀可以看出從前的華麗。屋外比别處灑了格外多的藥粉以及捕鼠夾,還砌起了極高的圍牆,圍牆上也嵌滿了鋒利的鋼針和碎瓦片。
小琥推開門,拉着宗雪走了進去。
進門後是一個頗大的院子,院子裡也同樣是藥粉和捕獸夾,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東西。
兩人一進門便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苦口婆心地勸道:“大哥,我們也走吧,再這樣下去真的撐不過去的……”
另一個聲音也随之響起,虛弱卻又固執:“你們要走就走,帶着小琥一起走,我要留在這裡,死也要死在這裡。我是村長,我對老爺子發過誓,我死都不能離開這裡……”
“大哥,你何苦呢……人活着總得變通……”又一個偏柔和略帶着沙啞的聲音響起。
那道固執的聲音打斷了話語:“你們不必再勸我,你們帶着剩下的糧食走吧。鐵風,小琥就托付給你了,幫我照顧好他。”
聽到這裡,小琥大喊了一聲“爹”,拔腿就跑進了屋裡。
宗雪也跟着走了進去。
屋裡共有四人,除了小琥,床邊站着一男一女,三十多歲上下,俱是瘦骨嶙峋,面黃肌瘦。床上躺着一個年紀稍長的男子,隻是已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形銷骨立,面色蒼白,裸露出來的皮膚還能看見暗紫色的大塊斑紋。
屋内的三人見宗雪進來,皆轉過頭來,愣在原地。
小琥趴在床邊,激動地說道:“爹,我們都不用離開,你也會好起來的,宗雪哥哥很厲害!他會治好你的!”
宗雪伫立在門口,取下竹笠,微微一笑,和三人一一打過招呼。
幾人看清了宗雪的相貌,一時都呆在原地,他們還從沒見過生得這般俊秀的人。
青年白衣似雪,氣度非凡,芝蘭玉樹一般,英英玉立。
相貌俊雅,神情溫和,姿容絕好,宛若天人,隻僅僅站在那裡,昏暗的屋子仿佛都亮堂了起來。
“宗雪哥哥,你快進來看看我爹。”
小琥的聲音頓時驚醒了幾人。
隻見小琥站起身,跑過去拉着宗雪來到床邊。
宗雪随他來到床邊,坐下道:“我來看看。”
小琥眸光亮晶晶的,期盼地望着他。
宗雪将手搭在男子的腕上,片刻,回過身溫聲道:“勞煩取一碗水來。”
“好,好,我去,我去,稍等。”床邊那名男子疊聲應着,連忙跑出去取水。
不一會,男子便端着一碗清水回到了房間。
宗雪從袖中取出一粒珍珠大小的白色藥丸,一手接過清水,一手磨碎藥丸,藥丸粉末迅速溶于清水之中。他輕輕晃動着碗,頃刻清水便呈現出淡淡的紅色。
将碗中的水喂入病床上的男子口中,很快,藥效便起了作用。男子面色漸漸紅潤,身上的暗紫斑紋也消失不見,不久,整個人容光煥發,精神抖擻,甚至比從前看着還要年輕些。
屋内幾人見此情景,皆是淚水縱橫,感激不已,幾乎要跪下來叩謝。
宗雪連忙攔阻,隻請他們放寬心,他既來到此處,村子裡的蛇鼠之患他便會盡一份力,解除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