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好奇那位老前輩如何讓他們誅殺長生劍之主,但師姐既這樣說了,也未再多問。
在養傷的這些日子裡,扶玉慢慢從老前輩所說的那個故事裡回過神來。
雖然并未有人言明,但她也猜出那位老前輩便是故事裡的林清容。
在反應過來之後的一刹那,扶玉心底的震撼難以言喻,居然真的有人能活在世間三千多年,即使并不能完全稱之為活着,但這樣的生命長度早已超過這世上任何生靈,即便是最為強大的遠古第一聖靈熹和。
熹和在世上留存一千兩百多年,已是壽限最長的聖者。
她一方面為此而震驚,另一方面又為林清容敬佩,她究竟對長生劍之主有着怎樣深厚的感情,才讓她甘願為他付出這一切,而如今,她又是懷揣着怎樣的心情讓他們去誅殺長生劍之主呢。
誅殺這個世上她最在乎、最珍愛的人。
這份情感太過複雜、太過沉重、也太過悲痛,僅僅是想一想,扶玉便覺心如刀割,幾乎要喘過不氣來,她難以想象林清容究竟是如何度過這滿是哀傷與孤寂的沉沉歲月。
扶玉心底不由怅惘,若她是林清容,雲邪是宗雪,這樣的境地之下她又會如何做?
念頭一起,便如決了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她仔細想了許久,無論她賦予自己何種枷鎖,何種重負,她都無法如林清容這般果決堅韌,更無法讓自己眼睜睜看着雲邪走向死亡。
她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原來這樣怯懦軟弱。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扶玉當夜入睡之時竟夢到雲邪一副血淋淋的模樣,雙目緊閉,面無生氣,而她手中握着一柄劍,鋒銳冰冷的劍刃刺穿了雲邪的身體。
她從噩夢中驚醒,滿臉淚水,心膽俱寒。
此時她深深地慶幸,她和雲邪并沒有這樣的悲凄命運,不論日後他們如何,也必然不會有這樣的慘烈結局。
這一日,扶玉傷好得已差不多。
林清容與程青荷将他們再次請去竹屋,與他們商榷行動的具體日期與行動細則。
扶玉因傷勢初愈,所以此次行動并不作為主力,若有需要之時,再行動作。扶玉自知修為不深,自是沒有異議。
衆人落座,林清容開口:“此次行動定在四日之後,我已命人在後山設下陣法,不論發生什麼樣的動靜都不會有人發覺。”
季言洲點點頭,問道:“前輩,不知我們具體需做些什麼?”
林清容目光轉向雲邪,緩緩道:“此次行動,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雲少俠需用定珠護住在場所有人。”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一驚,幾道目光齊齊射向雲邪,定珠?
莫不是傳說中天地四寶珠之一的定珠?
雲邪面色一白,渾身都不由緊緊繃起。
扶玉更是驚訝,她确實知道雲邪有一顆寶珠,難道便是那顆紫定珠?可傳說中的定珠乃是琉璃之形,而她是見過紫定珠的,與傳說所記載的迥然不同。
念及此,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連忙道:“前輩是否弄錯了?雲邪的法寶我見過,沒有什麼定珠的。”
林清容瞧着扶玉淡淡一笑:“定珠如今雖發生了些許變化,但其内裡光華有别于他物,我不會認錯。”
扶玉下意識看向雲邪。
迎着扶玉清澈信任的目光,雲邪長長呼出一口氣,忽然就平靜了下來,他颔首緩緩道:“晚輩确有定珠,到那時會依前輩所言護住所有人。”
扶玉聞言恍然大悟,難怪在淨生谷時,紫定珠竟能與天霞珠分庭抗禮,護住他們在陣法中行動如常。
季言洲又驚又歎,愣了片刻後,不由失笑:“看來我們之後的路倒是能順暢無阻了。”
“不過,晚輩不解,為何需要定珠護住我們?”季言洲問道。
林清容的聲音說不出的沉重:“他被關了三千多年,也被折磨了三千多年,山洞中所積怨的煞氣難以想象,一旦打開石門,醞釀了三千多年的煞氣噴吐而出,會在一瞬之間将所有人吞噬殆盡。”
四人頓時明白過來。
林清容繼續道:“天地四寶珠同出一脈,均在守護二字,但細節處又微有不同。譬如定珠,可守可攻,亦能消解惡煞之氣。如今定珠發生了些變化,雖已無法消弭煞氣,但攻擊之力卻也增長不少。所以在這之後,便需做第二件事。”
“需勞煩季少俠催動蘊火珠,燃燒伽雲木,消除那些千年煞氣。伽雲木乃是葉迦聖靈親手栽種,以蠻山靈泉灌溉,其中所含力量與這些邪煞之氣最是相克,待煞氣消除之後,季少俠再催動蘊火珠灼燒洞内,刺激泉中道生石和石壁陣法。”
四人聞言又是一驚。沒想到綏原城底蘊如此深厚,連伽雲木都能搜尋到。
世人皆知,葉迦聖靈為祛除風怒山壑的萬年兇煞之氣,于山壑中栽滿南海伽雲枝,并取以蠻山靈泉澆灌。
數年後,伽雲枝長成伽雲木,萬年煞氣也漸被鎮壓,每當伽雲木上花朵燦爛盛放之時,滿山滿谷皆是雪白的花,秀美壯觀至極,也是一處罕見盛景。
隻可惜嬰靈童狡出世後,意欲毀去伽雲木,重現兇煞之氣,以供取用。然而怪的是,就在它行動之時,驟然間天降雷火,将漫山遍野的伽雲木與萬年兇煞之氣一同毀去。
雷火燃燒十天十夜不止,百裡焦枯,山土漆黑,寸草不生,及至一場大雨落下,這才火勢漸熄。
從那之後,伽雲木便成稀缺之物,世上極少再見。
“第三件事,需江姑娘來完成。”
林清容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江淩煙身上,江淩煙瞬間生出一種被看透了的感覺。
她心底一緊,隐隐知曉第三件事是什麼,無可奈何的同時心底又在不可置信。
“江姑娘的金破矢乃是第一聖靈熹和所造,亦是元洲七件聖兵之一,天生克制邪靈,且金破矢威力巨大無窮,此次行動必不可缺。”
耳聽話音落地,江淩煙暗歎口氣,這位老前輩不愧存活于世三千多年,果然非同一般,将他們四人盡都看透了。
于是她道:“前輩火眼金睛,晚輩佩服,不知具體需晚輩如何做?”
林清容道:“姑娘在洞門打開之後,需射出三箭,第一箭射在眉心,第二箭射在喉嚨,第三箭射在心口。”
江淩煙靜靜聞聽,繼而與季言洲相視一眼,并未打斷,果然很快便聽林清容又道:“我已為你們備下十顆青元蓄靈丹,服下之後會令你們暫時提升到九階的力量,每人三顆,餘下一顆作為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