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了什麼?
扶玉等人離雲邪并不遠,清晰地感受到黑霧中那股厚重古老的浩瀚力量。黑霧雖與邪靈的煞氣同為黑色,可給人所感卻截然不同。邪靈煞氣陰寒森冷,氣息渾濁蕪雜;而這團黑霧卻純粹凜冽,隻覺明朗潔淨,有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如生命般悠遠綿長的力量。
扶玉雖然擔心雲邪,但在那黑霧身旁,她卻覺莫名心安,她的内心十分笃定黑霧并不會傷害雲邪和他們,可這份信心究竟從何而來,扶玉也無法溯其源頭。
盞茶功夫,黑霧漸漸散去,露出一人一劍的身影。
刹那間,天地仿佛靜止。
衆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一人一劍所吸引。
雲邪白衣黑發,手執長劍,雙目微阖,似是沉浸在某種玄妙的境界之中,長發衣袂無風自動,飄飄然似遺世獨立。
長生劍烏黑如漆,此時光華熒熒,明滅不定,仿佛順着雲邪的呼吸一閃一滅。
林清容喃喃地道:“果不其然,早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曉,他之後,長生劍的主人便是你。”
衆人聞言,頓時大為駭然,雲邪已是定珠的主人,如今居然又被長生劍認為主人了?!
能被天地至寶認主之人已是數萬萬裡挑一,而雲邪竟被兩件天地至寶認為主人,細數元洲過去萬餘年,從未有過這樣的人出現,而往後,恐怕也不會再出現。這樣深厚的福緣,實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須臾,雲邪睜開雙眸。
在他睜眼的瞬間,似有千萬道銳利的劍氣飛射而出,穿身而過,叫人心頭一震,脊背發寒。同時他周身氣質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冷峻而淩厲,竟似是換了一個人般。片刻之後,他才慢慢恢複成尋常的模樣。
林清容急奔上前,手中猛力捏碎五六顆朱砂圓丸,将粉末盡數塗抹在長生劍劍身。
“快!”
雲邪反應極快,聞言立即松開劍柄。長生劍随他心意而動,朝着山洞飛去,再次刺入宗雪尚未愈合完全的傷口。
劍刃穿身而過,牢牢插入石台之中,瞬間沒過一半,而劍刃與傷口連接處猛然迸發出刺目的金光,将山洞映得金光燦燦,竟比洞外日光還要刺眼。
旋即,劍刃溢出絲絲縷縷烏光,金光烏光交織不息,強大又聖潔,仿佛是這世間最鋒利的兵器,所向披靡,所至無敵。
“唔呃……啊……”
台上之人嘶聲痛号,從喉間發出的聲音早已不似人聲,如同瀕死的獸鳴。
像是似有所感,長生劍竟也随之铮铮顫動,好似痛苦不忍。
雲邪神情凜然,連忙鎮定心神,向下壓制,控制住長生劍的顫動。
他心中明白,如今他雖已被長生劍認作主人,但長生劍與宗雪之間的聯系并未全斷,長生劍對于宗雪的感情也不曾舍去,也難以舍去。可眼下情況危急,絕非顧念舊情之時,他一面安撫着長生劍,一面盡力壓制台上之人的掙紮。
如此僵持了片刻,雲邪忽覺一股極陰冷冰寒的力量自劍上直透入心底,霎時間,渾身熱氣都似被吸走。他面色一白,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隻覺四肢百骸、五髒六腑俱變得僵硬冰冷。
他心底暗道一聲不好,急忙取出青元蓄靈丹服下,豐沛溫暖的靈氣充盈全身,将那股冰冷全然驅散,這才稍稍定心。
而此時,台上之人奮力掙紮,禁锢四肢和軀幹的玄火鎖鍊與極冰繩索被其扯弄得嘩啦啦直響,似乎下一刻便要斷裂。
衆人聽在耳裡,隻覺心驚膽戰。
他張口嘶聲怒吼,沙啞粗嘎的聲音中蘊含着千百年的憤怒,而那雙漆黑的眼眸之中竟凝出兩點白瞳,最初隻是針孔一般大小,最後便如黃豆一般,在漆黑的眼眶中上下左右轉動不停,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雲邪見此心中驚懼,忙加大力量催使長生劍。
漆黑的劍刃上金光更盛,而射入那人眉心、喉嚨以及心口的箭矢上仿佛也受其影響,此時光芒更加燦爛,金輝灼灼,昭如日月,甚至他臉上的道道裂痕中也透出淡淡的金光。
台上之人面目越發猙獰,眸中白瞳顫動不止,七竅之中竟慢慢溢出絲絲縷縷黑氣,口中更是斷斷續續地發出聲音:“吾……宗雪……乃……世間……主……宰……”
“怎會……被汝……等……蝼蟻……所……殺……”
話音落地,便聽“砰”一聲震天響聲,洞中巨大石台突然碎裂成無數塊,碎石連同台上之人一起墜落水中。嘩啦啦一陣刺耳的鎖鍊響聲,玄火鐵鍊和極冰繩索一陣響動,遽然收緊,将那人牢牢束縛在水底。
與此同時,水底漩起急流,道生石上紅字鮮豔铮亮,透出水面。
林清容瞳孔驟縮,昔年宗雪的囑托在耳邊響起:“此乃萬年陽鐵石,是世間至陽至堅之物,隻有它能承受住我的力量。我在陽鐵石上設下了陣法,隻要我尚躺在石台上,便會受其烈火灼身之痛。有朝一日它若碎裂,便意味着'他'的力量已無法束縛,清容,你需不惜一切代價将我誅殺。”
她雙拳緊攥,心底大為駭異,怎會如此……長生劍沾了她的血,腹部又是他的弱點之處,長劍刺入之後,必然能将他擊殺才是,怎會一點作用不起,難道是這血的力量還不夠嗎……
就在這時,泉水汩汩向上湧起,一陣嘩啦啦巨響,那人忽從水底直立而起,一雙黑眸白瞳死死盯着洞外衆人。
衆人盡皆悚然,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
季言洲雖心驚神駭,但同時也明白眼下這形勢,此次誅殺邪靈失敗并不要緊,但若是被邪靈逃出這山洞,出去為禍世間,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事!
不僅僅是他們,綏原城所有的人,都将成為邪靈手下的亡魂,乃至整個元洲,都将生靈塗炭,哀鴻遍野。
一念至此,他咬一咬牙,幾乎是拼了命地催動蘊火珠,白色火焰中那一團透明躍動的火焰越變越大,将那人圍了個風雨不透。
季言洲轉頭看向林清容,肅聲詢問:“前輩,我們已做了這麼多,究竟如何才能徹底誅殺他?”
林清容回過神,冷靜快速道:“他的弱點就在腹部。如今眉心、喉間、心口三處已被壓制,他的力量大半無法使出,隻有長生劍的力量殺得了他。”
火焰之中,忽有森冷的語聲傳出:“可笑……憑……你們……竟……妄……想取……我……性命,叫……你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