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大意,是她急躁,自以為準備萬全,卻依然小觑了他的力量,犯下這等緻命失誤!如今既無法誅殺他,至少也要将他困在這山洞裡,他日再擇機會前來!
雲邪聞言,心念一動,淡紫色光芒猛地擴大一倍不止,徑直逼入洞口。
林清容閃至山壁前,雙掌拍向左側山壁,源源不斷地向其中輸入靈氣,隻聽轟隆隆聲音響起,石門再次出現,緩緩向下閉合。
然而那股力量來得沉猛迅疾,在石門關上之前便徑直撞上紫定珠的淡紫色光幕,隻聽“嗡”一聲綿長的悶音,山洞内風聲水聲呼呼而起,回蕩不息,許久才平定下來。
紫定珠雖光芒黯淡了幾分,但依舊巋然不動,懸在衆人頭頂三尺處。
隻是雲邪與紫定珠心意相通,多年來紫定珠也早已成為他的一部分,此次沖擊他首當其沖。
他隻覺心口倏地一陣劇痛,面上血色瞬間褪去,蒼白無比,身體搖晃不穩,跪倒在地,蓦地噴出一口血來。
“雲邪!”扶玉驚呼出聲,急急忙忙上前扶他。
“無妨。”
雲邪靠着扶玉的力量站起身,然而洞中之人一擊未停,斷裂的鐵鍊、水底的道生石紛紛飛起,暴風驟雨般朝他們襲來。
雲邪穩定心神,紫定珠的光芒也重新亮起,熒熒欲流,将攻擊盡數抵擋在外。
就在這時,洞中之人忽地哀聲一歎:“長生劍啊,如今我已不是,你的主人了嗎……”
他的語音沉重悲傷,怅惘慨然,聽去無限悲酸。
長生劍猛地一震,劍身頓時顫鳴不止。
短暫的顫動時,一層薄薄的黑甲趁機由劍刃緩慢覆蓋劍柄。
雲邪已是長生劍主人,與劍同感,自然能感受到那薄薄的黑甲中究竟蘊藏了怎樣陰沉森冷的力量。
原來這才是邪靈的力量……
雲邪悶哼一聲,全身顫抖不停,四肢百骸麻痹冰冷,五髒六腑仿佛被塞滿了堅冰,而血液中更似流淌着無數刺骨鋒利的尖細冰針,随血液汩汩流動,呼吸間已是鮮血淋漓。
雲邪面色煞白,雙腿無力地跪倒在地,低首連連嘔血不止。
扶玉攙扶着雲邪,忽覺他身體驟然變冷,人也癱倒下去,嘔血不止。
她無計可施,又是心驚又是心疼,隻好手足無措地緊抱着他,哽咽着疊聲呼喚:“雲邪,雲邪,你怎麼了……”
林清容不斷向山壁注入靈氣,然而石門閉合得格外緩慢。
她聽到扶玉的呼喚,轉頭來一看,餘光瞥見長生劍的遲疑和搖擺,不由惱怒,斥喝道:“長生劍!你怎如此糊塗!他早已不是宗雪!你已失去一個主人,如今還想再失去一個嗎!你既已認主,便該守護主人不受傷害,怎麼如今反傷主人!”
長生劍顫鳴忽止,靜止片刻,黑甲下漸有烏光流轉,烏光流轉之處劍身上黑甲寸寸消去,露出長生劍本來模樣。
洞中之人見此隻冷冷一笑,他眉心與喉間的箭矢已被黑甲覆蓋完全,此時身體一震,四截黑色的箭矢“咕咚”幾聲墜入水中,而眉心和喉間的傷口緩慢愈合。
“哈哈哈哈……”洞中人笑得嚣張猖狂,“憑你等廢物,也妄想将我誅殺,不自量力,可笑、天真至極。”
話音一落,他眸中白瞳凝聚精光,目光沉沉地落在衆人和紫定珠上,随即,白瞳猛地放大,數千支泉水凝成的短箭一波接着一波襲向紫定珠。
雲邪喘息未定,心頭又是猛然一震,那一波又一波的力量仿佛是一記記力道奇大的重拳狠狠砸來,砸得他意識昏沉,髒腑俱裂。
紫定珠與他息息相關,而他此時格外虛弱,紫定珠怕是難以擋住邪靈的攻擊。渾渾噩噩之中,雲邪殘存的意識讓他拼命維持着紫定珠。
不論如何,也要守住……
然而,在洞中人強力又猛烈的攻擊之下,紫定珠光芒越發黯淡。
洞中人更是借此乘勝追擊,引得洞中泉水洪波湧起,壁立如牆,水聲嘩響,夾雜着無數斷裂的鎖鍊繩索與道生石,潮湧而來。
即便雲邪竭力催動紫定珠,卻仍有部分泉水裹着鎖鍊繩索以及道生石穿透光幕,打在了衆人身上。泉水仿佛重逾千鈞,将一行人連帶着紫定珠都撞出去幾丈遠。
林清容同樣被撞出去一丈多遠,鎖鍊和道生石瞬間成了世間最鋒利的兵器,砸落在身,立刻出現大大小小的傷痕,白袍和銀發大片都被染紅。
胸腔氣湧,林清容張口吐出一口鮮血,掙紮着站起身,環顧四周,隻見程青荷、雲邪等人盡都躺倒在地,遍體鱗傷,血迹斑斑。雖然呼吸微弱,奄奄一息,但尚幸人還活着。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雲邪身邊,喂他服下一顆治傷丹藥後,急聲将他喚醒。
如今紫定珠雖還懸在頭頂,但光芒極其微弱,當務之急,要先喚醒雲邪護住衆人才行。
丹藥入口,昏迷不醒的雲邪這才稍稍清醒過來,他環顧四周,見扶玉幾人均都重傷昏死,氣息微弱,面色大變,急忙起身想去查看。
“死不了,”林清容拉住他,緊蹙着眉,開口的聲音急促沙啞,“眼下最要緊的,是關閉這扇石門,石門上的陣法即便是全盛時期的他也無法破壞,眼下我們無法誅殺,隻好日後再來尋機會。但他不會讓我們輕易如願,你還撐得住嗎。”
雲邪望向石門,而石門此時才降下不到一半。他閉了閉眼,收回落在扶玉三人身上的目光,長舒一口氣,盤腿坐着,凝神調息,緩緩運行體内靈氣。
紫定珠也随着他光芒漸漸燦爛,縮小的光幕再次擴大至石門前。
林清容縱身上前,雙掌再次擊在山壁上,轟隆聲響再起,石門緩緩下降。
洞中人卻突然寒聲厲嘯:“你以為還能再關得了我嗎!”
語音剛落,那人張嘴吐出一口鮮血,血液落入泉水之中,清澈透明的泉水瞬間變得血紅一片,波濤滾滾,浪潮起伏,腥臭至極。
須臾,濃重的血氣上湧,直蔓延出洞外,山林間飄浮淡淡紅霧,連天穹都仿佛染上了幾分血色,紅蒙蒙一片。
同時,洞中騰起無數血色巨蟒,張着血盆大口,直撲過來。
巨蟒砸在光幕之上,宛如座座山巒重重壓下,雲邪挺直的背脊瞬間彎了下去,喉間湧上一股腥甜,旋即一口鮮血噴在衣上。
無數條巨蟒之中還夾雜着九柄血色凝成的短劍,而在誰也沒注意到的角落,一柄短劍悄無聲息地穿過光幕,直直射進了扶玉的腹部。
腹部鮮血汩汩流出,扶玉神色痛苦,渾身抽搐,無意識地嗚咽了聲。
林清容聞聲微驚,回頭看去,隻見另有八柄短劍徑直朝扶玉飛去,勢子迅疾,晃眼即至,已來不及抵擋。
她猛地睜大眼睛,暗道一聲不好,身形一閃,急忙撲到扶玉身上,擋住了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