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顔見淺月姑娘并未出聲,想來是默許了的,她便識趣地抱着衣服退了下去。今天這樣的日子,人又多又亂,最容易出事,她還是躲遠點好。
其實紅兒長得并不醜,隻是相較淺月來說卻是遜色很多,沒有那種出塵的感覺,兩人站一起,這種感覺尤甚。所以帶着紅兒出去見客,淺月也是十分樂意的。
然而,紅兒似乎對此毫不介意,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客人所在的層次,喜歡淺月的那一批人是一定不會來找自己的。所以她也樂得跟着淺月。
而江書顔則不同,她雖容貌出衆,卻是個鄉下丫頭,現在又和自己同是丫鬟,紅兒自然不會讓這樣的人把自己給比下去,自然也就容不得她在跟前晃了。
江書顔抱着衣服回到了井邊,不一會兒秋婳也過來洗衣服了,抱着的衣服比她自己都高,難為她還抱得動。江書顔趕緊上前去幫忙接下了一半的衣裳,問道:“你怎麼沒回都要洗折麼多的衣服啊,這樣你晚飯又趕不上了,我一會子吃飯的時候給你藏一個饅頭。可不許推辭。”
秋婳隻好連聲道謝,默默洗起了那堆積如山的衣服。
秋婳這個名字是到這裡之後才起的,跟着伺候的姑娘起名,比如她就從月,喚做映月。
她們一同過來的六個人裡頭就數秋婳日子最是難過,活最多不說,挨打受罵更是家常便飯。來時秋婳就是第一個被挑走的,花魁娘子按例比别人多一個使喚丫頭,也就是說她身邊原本就有兩個丫頭了,她一過去隻有被排擠的份。樓媽媽就算見着了她挨打也沒說什麼,秋婳也隻好生受着了。
開業這一天流水似的客人,來了就沒有走掉了的,把個花樓堵得水洩不通。今天樓裡更是推了十個姑娘出來□□,有一大半是跟着江書顔一起過來的,這些人雖隻算得清秀,也足以讓在家裡窩了一冬的男人為之瘋狂了,光看她們賣出的身價就知道,這些大爺此時兜裡都是不缺錢的。
江書顔在後院聽着一聲高過一聲喊價的聲音,心裡逐漸凄惶起來,不久的将來自己也會被推上這個高台,像貨物一樣被賣出去,價高便可得,恐怖如斯!
她一定要從這裡出去,一定!
無比喧嚣的夜在天明時分終于沉寂了下來,江書顔依舊早早地起床,很快收拾好自己就燒好水等着被喚。
就在這時,幾個龜公從後院經過,笑嘻嘻的談論着昨日一天的戰果,有個人咧着一口大黃牙說道:“昨個兒來了足足有好幾百号客人,最後姑娘都不夠,隻能讓客人一茬一茬的過來,樓媽媽都樂得合不攏嘴,還說要從這些姑娘中再挑一批呢。”
一人回道:“可不是,現在真算得上是客似雲來,連小的都得了幾兩的賞錢,您就等着到時候小子們打酒孝敬吧!”
那大黃牙拍了面前的小子一巴掌,笑道:“還是你小子有孝心。不過啊,最近可得打起精神來,這些個丫頭子要跑也就是這開頭的一個月,要真是讓人跑了,樓媽媽要來扒你們的皮,我可是不管的。”
那人趕緊奉承着答道:“小的一定睜大眼,死盯着,要是敢跑,便宜也得落在咱們哥兒幾個身上。”剩下的人聽到那人如此說皆是□□出聲,花樓裡向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若是樓子裡的姑娘逃跑,誰抓到的就歸誰玩一遭。
另一人道:“不是說這次新來的都是村子裡過來的嗎,怎麼這麼不中用,昨個兒王員外不過來了兩回,那死妮子就裝暈過去了,搞得王員外直叫晦氣,還是樓媽媽怕得罪了金主,趕緊給安排了新的姑娘頂上。
又讓我擡了桶水上去,直直地倒在那雪白的皮子上,那妮子才醒過來。樓媽媽又打算把她拉出去配别人,隻是後半夜了也沒什麼人,正好王家下人在那為主子鳴不平,樓媽媽索性連銀子都沒要,直接讓王家的下人又給輪了幾回,天快亮的時候還能聽到那屋子裡的哭聲呢!”
那大黃牙顯然已經見怪不怪了,警告道:“在這兒當差就得把你的那點子良心喂狗,不然趁早走人!”
那小夥連忙應承,連道了幾聲不敢不敢。此事就此揭過,又開始扯些有的沒的。
江書顔失了再聽的興緻,自覺遍體生寒。也不知道昨日被抓去頂包的是那個倒黴蛋。一時間,一個念頭沖入腦海,昨天秋婳回來了嗎?不會這個倒黴蛋又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