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顔也不是看不懂眉眼高低的,她知道今日付娘子是不可能給她放水的了,于是也不再争取什麼,她隻給還在發愣的櫻桃遞了個眼色,一手捂着肚子驚呼道:“付娘子,十分不好意思,我午間的時候吃壞了肚子,此刻要去更衣一趟,不然污了王府的馬車可就不好了!”
付娘子身後的婆子看似嫌棄非常的用袖子捂了捂鼻子,退得離江書顔遠了些,付娘子則是神色未變的說道:“快去快回,我給将姑娘一盞茶的時間想必是夠用了吧!”
江書顔連忙應道:“夠了夠了,還請嬷嬷們稍待,我一定快去快回。”櫻桃一把江書顔扶去淨房就悄悄回了内室,把這些日子謝乾送個江書顔的金花生都給揣了出來,轉身又去了淨房,對這江書顔小聲道:“姑娘,金花生我都拿出來了,您看!”
“好好好,你趕緊把你的荷包拿出來,裝一半藏在這房梁上,剩下的我們再一人裝一半,狡兔還有三窟呢,萬一有人要強奪,我們好歹還能留下一點兒不是。”
櫻桃趕緊聽話照做,她吃力的抱起江書顔,兩人丢了好幾次總算是把錢袋子給丢上了房梁。
江書顔拍了拍手上和衣裙上不小心沾到的灰塵,帶着櫻桃一同出了淨室,上了瑞王府派來接人的馬車。
一路上江書顔心中很是忐忑,看付娘子今日來接人的架勢,王妃這是比從前還要不待見她了,也不知道偏偏在這個時候把她接進王府裡是要幹什麼,難道真如櫻桃所說,這些人馬上就要處死自己?
瑞王府離桃花小院并不算遠,不過小半個時辰,江書顔就到了高懸瑞王府三個大字的宅邸。
付娘子将江書顔引到一側的小門處,輕扣了兩聲門環,裡頭立刻就有人将門打開,付娘子走在前面,一路不停的把江書顔帶到了瑞王妃的正院。
謝乾之前說過入府之前會給她請個教養嬷嬷教她王宮侯府裡的禮數,可如今事發突然,一切都沒來得及,因而江書顔并不知曉見了王妃應該行什麼樣的禮數,她隻得跟走在前面的付娘子一樣,把手放在額下,微微俯身行禮,口中亦呼“參見王妃娘娘!”
一直在王妃身旁侍立的唐歆兒見江書顔這番做派不由得嗤笑出聲來,“這就是讓表哥日夜牽挂的江姑娘啊!我瞧着也不如何出衆嘛,倒是周身一副小家子氣,窮酸味都快撲我臉上了!”
瑞王妃見唐歆兒如此奚落江書顔并沒有出言制止,反倒是如同打量貨物般上下掃了一眼江書顔,淡淡開口道,“她不過一粗使婢女出身,能有什麼好的品貌,給了她好的衣裳料子也不過是穿了龍袍也像不了太子,哪比得上歆兒,真真是大家風度,才女姿儀!”
江書顔聽到上面的諷刺的話卻并不接茬,隻将頭垂得更低了些,顯得她更加畏縮害怕。她深知,此刻,在這間屋子裡沒有一個人是會替她撐腰的,所以何必強作姿态來自讨苦吃。
瑞王妃見江書顔那一副畏縮怯懦的模樣心中有氣也發不出來,一連喝了好幾口茶順氣。
唐歆兒則是看着她如此眼中的鄙夷更甚了幾分,一邊給王妃順氣,一邊挑撥道:“姨母!今日吳嬷嬷出去打聽回來的消息您都渾忘了嗎,如今的亂子可都是這女子惹出來的,明日還不知道那些個禦史言官們怎麼參奏表哥呢!您可不能輕縱了她!”
王妃聽及此果然火起,拿起身邊的茶杯就朝江書顔砸去,口中罵道:“你這個不安于室的賤婢,你可知你給乾兒捅了多大的簍子,前日夜開城門是為你,昨日藐視國法也是為了你,甚至他今日名聲掃地還是為了你!
你說,你是不是個喪門星,虧他還要苦求我把你接回府裡來,你好端端的在這兒站着,卻要乾兒替你背負罵名,你說你可有一絲對得住他!”
江書顔深知今日這頓責罰是逃不過去的,因此在她看着王妃在朝她扔杯子時就精準估計了那杯子的路線,在确定那杯子最多隻能砸到她的肩膀上時,她索性就不閃不避的站在了原處靜待被砸,順便還将王妃說的話從左耳朵放進,右耳朵放出,一點兒也不入心。
不過江書顔面上倒是顯出了一副極悲切的神情,甚至在王妃将杯子砸到她身上之後馬上就跪下認錯,把頭往地上磕的砰砰作響,讓王妃都失去了繼續罵下去的興趣,袖子一甩就欲離開。
這時又是唐歆兒想加一把火,“她把表哥害得那樣慘,您就打算就這樣算了嗎?”
瑞王妃這才施舍般的回過頭看了仍在不停磕頭的江書顔一眼,淡淡吩咐道:“她既然想跪就讓她跪着吧,她還未入我家族譜,祠堂是去不了了,就在這正廳跪着吧,晚飯也不用給她了,本就是粗使的婢子,明日什麼時候乾兒回來了再讓她起來吧!”說着再不給江書顔一個眼神,帶着唐歆兒就離開了。
剛走出不遠唐歆兒就拉住王妃的袖子撒嬌道:“姨母,她害得表哥這樣慘,您怎麼能就這麼輕易放過了她?”
“傻丫頭,今日這人你也見着了,你大可把心放肚子裡,這江氏不是個能成事的,徒有美貌的女子有她沒她又有什麼兩樣,你知乾兒志存高遠,以後他身邊的女子必是少不了的,有她這麼個身份低微之人占了這第一人的位置有什麼不好,你的心要放寬些,看遠些!
乾兒現在尚有幾分心思還放在她身上,那就暫且縱着她,等她沒了這點子寵愛,她不過一小小婢女,還不是任你搓圓捏扁,放心,有姨母給你撐着,就算日後那崔氏進了府,也蓋不過你去。”
唐歆兒聽瑞王妃如此說隻好低頭裝作受教的模樣道:“謝姨母教誨,歆兒記下了,以後定不會如此沉不住氣,我相信,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