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門演給他看的一場戲。
那雙秀氣的杏眼曾在無數個夜晚讓他魂牽夢繞,但是現在卻如同附骨之疽,等他醒悟,已為時已晚。
當年的工程沈家參與卻有其事,但是究竟搞沒搞鬼,他到底是不是一直在跟仇人共事,是不是一直在把姜玉的心血拱手送給别人,姜北現在根本說不清。
然而,由沈太爺親自點出的下一任繼承人;
長相俊俏,一雙杏眼,很會說話的溫和男人;
還有曾經在耳邊被他無限忽略卻又不斷的在催生情緒的軟侬細語;
現在想來,卻宛若一道道驚雷,直挺挺的劈在了他的頭上。
他在酒店裡好些天都沒有出門,沈和也沒有主動來找他,隻有昨天連續發了很多條短信,要求見他一面,談談沈家融資的事情。
姜北面無表情的掃着沈氏門口大打出手的新聞,一時覺得荒誕。
沈和隻有在要錢要資源的時候才會想起他,他好像一直都沒注意到。
“老闆。”酒店門噔噔敲了幾下,生活助理刷卡進了房門,将一個托盤放在了桌子上,“夜宵到了,您好歹吃點兒。”
戴着眼鏡的男人孤獨的坐在陽台,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煙,床頭的手機擠滿了公司的未接來電和短信。
公司發來的公務信息都比沈和發給他的消息多。
姜北把煙掐掉,讓助理出去,卻見對方面露難色,像是有話想說。
“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姜北看着酒店提供的夜宵,牛排,各種派,奶油濃湯,西餐。
生活助理有些為難:“是公司那邊,事情很多,好幾個部長打電話問秘書您在哪,但是秘書也不知道,就打電話問我,我也不敢說啊……”
姜北自姜玉死後就從姜家搬出,這世上沒有地方是他的家,他便在酒店長住。
無人知道身家上億的姜總常年住在豪華套房,更無人知道姜北心情不好時就喜歡把自己鎖在酒店房裡看江景。
落地窗外是映照着霓虹的夜,濃黑的江水在暗中翻湧,像是他無論如何都沉寂不下去的那顆心。
“知道了。”姜北點了點頭,并不表态,但是生活助理還是沒走,手上甚至還藏着什麼東西。
“還有什麼事?”他不解,但是助理咳嗽了兩聲,将手中的銀色鍊子放在了一旁的餐桌上。
“這是虞總派人送來的。虞總說,一定要親自送到您手上。”生活助理有些汗顔。别人不知道,他這個常年跟着姜北的還能不清楚?
虞南和姜北天生不對付,在姜玉死後這種不對付便越來越明顯,表面上再和睦,在他看來也是想要笑着把對方弄死的意思。
姜北最近蹲在酒店長住不走,還是從虞宅回來後的情況。這麼異常的情況,肯定又是虞南做了什麼。
偏偏這種時候,虞南還送了個項鍊盒過來,多半是故意送來氣自家舅舅的。
這對舅甥關系他看不懂,猶豫再三,生活助理決定哪邊都不得罪,虞南要他幹的,他幹了,姜北要是遷怒,他就把責任全扔給虞南。
姜北卻沒有如他想象中那般發火,反而出乎意料的起身,在看清桌上是什麼東西後,疾步跨過來拿起了那項鍊。
生活助理看不透姜北的表情,隻能試着讓自家副總先消氣:“……其實虞總人還挺好的,您這次一直找不到人,他三天兩頭派人來關心您近況……”
姜北看着項鍊盒中熟悉的人像,一時間蜷緊了手指:“還有呢?”
“啊?還有?”生活助理一愣,趕忙又補充上了幾句:“您不在,虞總這些天一直在處理公司事務,據說虞總身體好像不太好,前些天就暈倒過一次,所以現在就在家遠程辦公,吃藥治療什麼的都很方便……”
生活助理越說聲音越小,因為姜北的神情實在是太過專注,像是發怒前的平靜,他一下噤了聲,半響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姜總?”
“……我知道了。”姜北将項鍊反複摩挲,最後将它塞給了生活助理,“把這個還給虞南,告訴他,我不需要。”
“啊?”生活助理沒搞懂自家老闆這是在搞什麼,但是姜北已經回頭端起了餐盤:“你告訴他,我不需要他的提醒。”
姜北喉頭有些苦澀,直到現在,他才恍如從一場長久的夢魇中驚醒,終于看清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虞南說的一點沒錯,他一直在認賊作父,助纣為虐,神志不清。
沈家一直在吊着他,就像在驢前面栓了根蘿蔔,可是無論他怎麼樣都吃不到那根蘿蔔,就隻能不斷的掏心掏肺,不斷的為沈和奔跑。
甚至需要虞南來提醒他事實并非沈家所塑造出來的那樣,他們本是一家人,哪有自家人翻臉,将所有東西送給别家的?
“……你再跟他說一句。”助理已經準備退出了,但是姜北的話又再次響起。
不開燈的房間内,他臉上的鏡片反着窗外微弱的光,更是讓人摸不透意思:“我沒有那麼蠢。”
“好。”助理心頭唏噓,面上卻是鄭重點頭退出了房間。
這簡直是他見過最莫名其妙的舅甥關系,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