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甯利落揮出兩劍,斬斷了束縛郝龍陽的袖布,冷煙二人的身子瞬間失衡,往一旁跄出去幾步,撞倒了數具屍體。
郝龍陽氣喘未定,便破口大罵。
“龍……遭鼠欺,咳咳……實……實不可忍!本劍師今日……要将你們削成……碎片!咳……看你們還能不能繼續作妖!”
“師……師叔……”顧子甯指向半空,喃喃問了一聲:“那……那是什麼……”
郝龍陽順他的手指看去,立時“噫——”了一聲。
洞穴上方,蕩蕩懸挂着一具浮屍。
頭頸被層層麻布裹得密不透風,隻露出一張嘴巴。身上挂着一件布袋似的肥大輕衫,晃來蕩去,肌膚裸露之處都包裹着麻布,骨節凸起,瘦骨伶仃,簡直不成人形。
李秀秀驚得花容失色,顫聲道:“是……是瞎眼少女……!怎的……怎的成了這副模樣……”
皇甫餘手中抓着一頂帷帽,震驚的眼神裡夾雜着幾分心疼。
“霓裳,你……你竟然成了這般模樣……”
霓裳擡手往頭上一摸,驚覺帷帽不見了,喉嚨裡發出嬰兒般的驚啼“啊……啊啊……”,繼而抱頭尖聲狂叫起來。
那叫聲凄厲、驚惶、恐懼、絕望……如同無數針尖紮進腦子裡。
衆人都禁不住捂上了耳朵。
突然間,尖聲戾叫一溜煙似的遠去了。
随後,兩條白色身影追着尖叫聲電閃而逝。從地上站起的屍身們全部頹然倒下,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塵埃落地之後,何歡兒發出了一聲長歎。
“女子啊,何以對容貌的執念如此之深……貴為公主,盡享富貴榮華,應有盡有,卻還是因容顔衰殘而又懼又悲……可歎,可歎!”
“可歎什麼?愛美乃人之常情!如你這般,頂着一張醜臉還大搖大擺、無遮無攔的,才令人費解!”
“小女子貌醜,礙着誰了?為何要遮遮掩掩?”
“有礙觀瞻!”
“不愛觀,可以不觀嘛。眼不見為淨,把眼閉上不就行了?這世間礙眼的人多了,你還不讓人活了?”
“識相的話,就少在本劍師眼前晃來晃去!”
“誰在你面前晃了?小女子是在顧少主面前晃!顧少主又沒說什麼,輪得到你多嘴?”說着,何歡兒笑眯眯地看向了顧子期。
郝龍陽幾步跨到她身前,如一堵牆截住了她一雙色眼。
“你休要欺我家少主是一位謙謙君子,就以為能占到他的便宜。不管你有何企圖,但有我郝龍陽在,你一萬年也别想得逞!”
何歡兒把嘴一扁,道:“郝劍師,你這樣棒打鴛鴦,可是有損功德。”
“呸!鬼的鴛鴦!你就是一隻招人煩的麻雀!”
“郝劍師,多虧了何姑娘,才免了一場惡鬥,否則,這一洞屍體動起手來,不知要費多少周折。”
“人醜心毒,也隻有她想得出這個損招!”
顧子甯問:“姐姐,你何時見到了公主的真容?”
“霓裳第一次與她的川郎喝交杯酒之際。我一時興起,替顧少主喝下了那杯酒,恰巧燈火亮了,一瞬間瞥見了她的樣子。”她扭臉看向顧子期,“顧少主,你是不是也看見了?”
顧子期微微點頭。
“少主……,你陪她飲下那杯酒,是不是因為可憐她?”
顧子期徐徐搖頭,道:“是為了顧忘川前輩。”
顧子甯吃了一驚,問:“少主,前輩真的對這位公主動過情……?”
“二人之間的始末我并不知曉,隻不過,飛霜劍中,殘存着忘川前輩的少許神識,其中有一幕,便是他與霓裳公主的大婚之禮。”
郝龍陽正色道:“少主,你是不是知道忘川師叔的死因?他當真不是死于妖君之手?”
“嗯,他是自盡身亡,霓裳公主并沒有說謊。不過……回到門中,還是不要向旁人提及此事。忘川前輩已作古百年,不必再擾他清淨。”
“是,少主。”郝龍陽與顧子甯同時應道。
郝龍陽俾睨着何歡兒。“還有你這個長舌婦!不許将我門中之事說與旁人!”
“郝劍師,你無須一再叮咛。一旦出了這座山障,小女子隻當不認識你神劍門的人,行了吧?”
“算你識趣!”
“郝劍師,比起小女子這樣一個毫無法術修為的凡人,你就不擔心皇甫侯爺?柿子專撿軟的捏?”
“他知道。”顧子期向皇甫餘投去耐人尋味的一瞥,又道,“他所知的,遠不止這些。”
皇甫餘默不作聲,隻低頭凝視着手裡的折扇。
李秀秀怯怯地拽了下顧子期,道:“仙長,我們什麼時候從這裡出去?這裡好多屍體……我……我怕!”
皇甫餘朝她微微一笑。“秀秀小姐莫怕,在下這就護送你離開屍洞。”
李秀秀見他笑得暖如三月春風,臉上的懼色消泯了不少,點頭緻謝。“多謝這位仙長。”
郝龍陽不屑地甩出一句:“什麼仙長?不過是個鬼侯爺!”
“鬼侯爺?”李秀秀杏眼圓睜,嬌面泛起了一抹羞紅,“原來……你……就是鬼侯爺……”
“秀秀小姐知道在下?”
李秀秀抿住櫻桃小口,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