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龍陽輕哼了一聲,道:“什麼八九分?本劍師說話做事向來都有十成十的把握!你蓄意哄騙金州城的蠢女人,擺出一副風流多情的惡心面孔,究竟為了什麼?你一個心如死灰的活屍,看得進什麼花紅柳綠!你不過是耍些手段,把那些蠢物當做你的皿罷了!是與不是?”
皇甫餘拭去額角冷汗,阿谀道:“郝劍師不愧為修真界頂級仙修,目光如炬,在下惶恐。”
“什麼?”顧子甯語氣頗有些失望,“你救助金州城落難的女子是有利可圖?虧我還以為……”
“小弟,你為何洩氣?你心裡期望侯爺是個好人,這樣你家少主救他就變得正當了,是嗎?”
何歡兒戳中了顧子甯的心事,他有些發窘,抿住嘴唇不說話了。
“說來慚愧……在下因兩位夫人的一片真情才勉強保住人身,因此,要一直仰賴女子的真情為繼,不然,便會完全堕入魔道。”
何歡兒猛地一拍手掌,道:“怪不得侯爺會找人著書立傳,在書坊廣為販賣,費盡心思傳揚憐香惜玉的美名,小女子本以為是侯爺愛慕虛榮,卻原來……”
皇甫餘一聽,急忙辯解道:“姑娘,在下對共宿鴛鴦帳的女子深懷感恩之心,對她們極盡溫存憐惜,不曾有過半分逼迫要挾之舉,天地可鑒!”
“起心動念不純,還不是騙!”郝龍陽冷冷回了一句。
“在下心已死,給不了那些女子真心,隻能以溫言善舉補償,别無他法。這回霓裳設局,沒想到有衆多女子甘願為在下赴死……在下對此也始料未及,心中愧疚難當。”
李秀秀聽得癡癡的,眼中含淚,眼角含笑,發夢般地說道:“秀秀也願意為了侯爺去死的……”
郝龍陽猛地呵斥了一聲:“你的腦子叫狗吃了是不是?!這鬼侯爺是個魔,而且是個吃人魔!”
“被侯爺吃我也願意……”
“你……”郝龍陽氣到無語,舉起巴掌,抖了兩下沒打下去,一擡腳踢碎了一塊狀如人頭的大石。
他扭頭面向顧子期,把牙齒咬得吱吱響。
“少主!我神劍門以後再也不接金州李家的請托!哪怕他李家人奉千金、磕響頭!出生入死救這等混人真是……真是……”
又一塊石頭被踢了個粉碎。
顧子甯問:“那場幻戲究竟是何種法術?”
“她使用了光蛾,一種具有緻幻之力的蠱蛾。另外,上演幻戲必須有死者生前的愛物為依托,而這兩隻金镯曾是在下兩位夫人的貼身之物,從不離身,正好能為她所用。”
何歡兒問道:“我記得這兩隻镯子放在侯爺的洞府,為何到了霓裳公主手中?”
“這一切,霓裳早有預謀。她先是派出冷煙二人奪金镯不成,後又派人毀壞湘妃冢翻找陪葬品,可惜墳中僅有兩件不堪用的朽爛衣裙。她仍不死心,又脅迫阿顔,最終幫她拿到了金镯。”
阿顔端正地跪在地上,垂着頭一動不動,一隻陰眼裡掉出大顆大顆的淚滴。
“行了,阿顔!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說到底,還是怨我思慮不周。誰能想到進入山障的千面□□竟然是霓裳……我知道你始終念着她對你的恩情,無法忤逆于她。”
阿顔抹去半邊臉的淚水,咬住嘴唇,委屈又愧疚地望着皇甫餘。
“難怪,阿顔和鐵将軍後來又來到了山穴。霓裳的烏團帶着鐵将軍現身洞府,并非為金州女子出逃一事問罪侯爺,真正的目的是拿到二位夫人的遺物。”
皇甫點頭道:“在下的童兒發現金镯丢失,便追着阿顔和黑将軍去了山穴,有手下追我到古殿報知此事,在下這才不得已與衆位分開。”
“為了戳侯爺的傷疤,公主真可謂處心積慮。”
“沒想到,她會如此恨我……”皇甫餘擠出了一絲苦笑。
何歡兒蹭了下鼻子,道:“小女子以為,霓裳公主恨的不是侯爺,而是她自己的命。”
皇甫餘怆然一歎。“霓裳,你為何就是不肯認命啊……”
祭壇上空的烏雲洶湧翻騰,轟隆隆的悶雷滾地作響。
顧子甯沉吟半響,問道:“侯爺,我還有一事不明。”
“小修士請說,在下知無不言。”
“你那張古琴,還有湘妃冢裡的那張木幾案,是不是由你獻祭當日自刭的那棵古槐所制?”
“小修士心細如發,年少有為,在下的機密全都逃不過你的炯炯雙目。”
顧子甯挂着臉,嘟囔了一聲:“不用你誇獎。”
皇甫餘觑他一眼,笑道:“小修士,這可是子期對在下講過的話,他的誇獎你也不想聽?”
顧子甯努着嘴紮下了頭,臉色憋得通紅。
郝龍陽無可奈何地搖頭。“子甯,你再過幾個月就要十六歲了,怎麼還耍小孩子脾氣?”
“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