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郝龍陽這一聲吼,何歡兒隻覺天寬地廣,心寬體舒,遠甚于一切天籁仙音,連“醜東西”這個稱呼都顯得無比親切。
“郝劍師,你可回來了!”
一想到不用再扛這護陣侍者的擔子,她歡欣雀躍地迎向了跟她死不對眼的郝大劍師。
郝龍陽一邊昂揚地走着,一邊高舉酒壺往嘴裡倒酒,那股俾睨的氣勢,妥妥一個凱旋歸來的将軍。
“師叔,你不該再喝了。”一旁的顧子甯皺着眉頭,“追繳活屍時,你已偷飲了不少。要是你醉倒了,還不是由我背你!”
“隻能怪那群活屍沒用,師叔這一壺酒都沒用完!如此美釀,扔了豈不可惜?”
郝龍陽打了個酒嗝,神色間已有一兩分醉意,他對着迎上前的何歡兒一瞪眼,質問道:“你為何不在少主身邊護衛?”
“有阿顔和鐵将軍在,比小女子強多了。”
“什麼?!”郝龍陽鳳目一挑,怒喝一聲,“你竟然把少主丢給那個半邊臉和啞巴将軍!”
何歡兒剛要解釋,有人替她答了話:“郝劍師安心,阿顔與中郎将是不會加害子期的。”
皇甫餘正步履蹒跚地從山道下面行來,啼笑童子抱着後腦勺樂呵呵地跟在一旁。
二人身後,跟着七八個手下,全是販夫走卒打扮,手裡拿着各類勞作用具,乍一看好像是從市鎮趕大集歸來,頗有幾分滑稽。
“侯爺,你和童子是怎麼從秃鹫的爪下逃生的?”
啼笑童子蹦到她跟前,比劃着道:“姐姐,有一隻金色的大鳥殺死了吃人的大鳥,後來,又把我和侯爺放到了山道上。”
“童兒,那叫金雀。”
“這麼說……是顧少主救了你們?”何歡兒頗感吃驚。
“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郝龍陽滿臉不悅。
“在下又欠了子期一命,實在不知何以為報……”
郝龍陽怒道:“你若真有心報恩,就休要再接近少主!你命中克他!你把他害得還不夠嗎!”
皇甫餘眼底湧起一股深長的悲戚,又一閃而逝。
顧子甯面上泛出憂容,道:“少主坐鎮不便使用法力,隻能以血氣驅使金雀。放血化出那樣大一隻金雀,十分損耗元氣。”
“子甯,師叔早說過,你我之間應該留下一人護陣。還不是你心急火燎要去追屍群!為了區區幾具中蠱的屍體,你就亂了陣腳!”
顧子甯漲紅了面皮,心虛地辯了一句:“我又不知侯爺早有準備……”
郝龍陽瞅了一眼皇甫餘,不情不願地說道:“你這事辦得還算漂亮。”
好不容易得了郝大劍師一聲誇贊,皇甫餘喜上眉梢,嘴愈發甜了。
“郝劍師過獎了,在下備下仙人倒,本意是給郝劍師解乏,誰想用在了一群蠱屍身上,實在可惜!郝劍師放心,在下的洞府中,藏有三壇百年陳釀,事後一定為郝劍師奉上。”
聽到“百年陳釀”四字,郝龍陽鳳目一亮,忍不住舔了幾下嘴唇。
“你這妖人詭秘難測,但為人處世确實頗得人意,也不怪我家少主對你另眼相看。”
皇甫餘喜得有些飄飄然,又道:“那三壇仙人倒窖藏百年,好幾位仙家的宗主門主都垂涎不已,多番讨要,在下始終不肯割愛。不過,以郝劍師的酒品酒性,稱得上‘酒仙’二字,正宜相贈。美酒如美人,唯有知音才能品出妙處,否則,豈不是白白糟蹋了人間好物?”
一番話說得郝龍陽仰天大笑,尾巴翹到了天上。
“侯爺上了一次天,嘴上的修為更上了一層樓。”何歡兒揶揄道,“你方才被猛禽抓走,李秀秀要死要活的,小女子逼不得已,這才出來尋你。原來,不過是虛驚一場。”
郝龍陽聞言,立刻轉喜為怒,滿含憤懑地罵道:“李家那個臭丫頭,活生生一個缺心眼的惹禍精!要不是少主不允,本劍師非得打她幾個巴掌,讓她長長教訓!”
顧子甯撇了下嘴,道:“李小姐确實該長些教訓,不過,打人倒是不必。”
皇甫餘歎道:“在下慚愧,不知如何惹下了這段風流債。”
“還不是侯爺自找的?”何歡兒語含尖酸,“要不是侯爺著書立說,在金州城各大書坊流播仙君救美的風流韻事,李秀秀一個居于深閨的千金小姐,又怎會春心大漾?”
郝龍陽抱起雙肩,道:“鬼侯爺,為了勾引女人,你還真肯下本錢哪!賣酒賺來的錢都花在女人身上了吧?”
“其實,在下的小傳行情不錯,頗有些賺頭,也是在下一個不大不小的營生。”皇甫餘不無得意地笑了。
“睡了女人不說,還拿她們的醜事賺錢,這生意真是穩賺不賠!”
“郝劍師此言差矣!”皇甫餘一臉嚴肅,“在下與衆位女子相遇相知,分明是一樁樁美事,載于書冊,流于市井,有何不可?何況,在下小有文采,又情真意切,世間多情男女,凡是讀過在下所寫,無不以在下為知音。當他們為情所困,為情所傷,在下所書,于他們而言,乃是一劑良藥。”
何歡兒笑道:“如此說來,侯爺這書,也算是造福一方了。”
“不敢不敢。”
“女人蠢物,蠢不可及!”郝龍陽鄙夷地迸出一句。
“要論起‘蠢’來,在下以為男人更勝一籌。不知郝劍師為何總是對女子抱有這麼大的惡意?莫非有什麼傷心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