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幹澀得發不出多餘的聲音,隻能艱難地吞咽着口水,那感覺就像有一塊滾燙的石頭在喉間滾動。
江延舟給他端了杯水喂到嘴邊,三言兩語将元煦假死後的事情,撿重點的講了。
“我這表哥真是癡心啊,自穿琵琶骨,也要來跟你一起來做我的護身符。”趙翀從洞外進來,慢悠悠道。
聽趙翀說江延舟是自穿琵琶骨,元煦的胸口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住,喘不過氣來。
他起身想要把扣在江延舟身上的鐵鍊解下來,卻發現自己四肢根本使不上勁。
“對不住了蘭陵公,給你服了點軟筋散,等我把你送到司家人手裡,自然是會給你解藥的。”
元煦眼睛裡彌漫着水汽,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江延舟受刑,心中充滿了震驚、心疼和自責。
“都是我自願的,你别難過!”江延舟手撫過元煦發紅的眼尾,柔聲安慰。
“現在可不是傷感的時候,等司家的人來,蘭陵公拿通關玉牌出關,不過晚幾天的事,有點耐心就行了。”
“緝拿你的聖旨已下,你覺得你還能做什麼事?而且你有沒有想過,若事不成,司家人會不會第一個就會殺了你!”
元煦盯視趙翀,眼神咄咄。
“呵!我若束手回上京,餘生高牆圈禁,那不跟死了一樣!說不定他日太子登基,看我不順眼,到那時,我照樣是死路一條,不如搏一把,救出我三哥,把他拱上那位置......蘭陵公不也是在趙翊頭上賭了一把嗎,我這、也是跟蘭陵公學的呢!”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三哥願不願你賭這一把?”元煦繼續盯視趙翀,“以他的本事,即便做不了太子,當不了皇帝,他依然可做一個賢王,施展自己的才華,你偏偏要替他做主,去聯絡大樑司家,你是幫他嗎,你是害了他!”
趙翀不過十六歲,但他自恃早熟,聽了元煦的話,不禁微微一怔,但随即惡狠狠道:“早就聽說蘭陵公能言善辯,你别想說動我,這條路我是走定了!”
“你以為就是他們助你清君側這麼簡單?就算司家肯派人同你揮師南下,難保他們不會趁機劫掠,稍有不慎就會真的燃起戰火。六殿下從小讀史,難道想不到一條引狼入室的例子嗎?承安王他素有賢仁之名,難道他願意看手足父母和黎民百姓陷于水火?”
眼看趙翀臉色稍有變化,元煦口氣放緩,循循善誘:“承安王、他是有争位之意,但行的都是正道。就連洞天酒樓那次,他也是怕皇帝被蒙蔽,一切都是為大端着想,你也知道他肯定不願走這條路,所以凡事才未與他商議,對不對?!”
元煦言辭懇切,字字句句都敲在趙翀的心坎上,劍走偏鋒,他确實沒敢跟趙翎說過半句。
“他為了救你,不惜自削王爵,終身再不參政,你若辜負了他這番苦心,日後有什麼顔面去見他?
“可我怎能甘心?!”趙翀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我三哥那麼優秀,卻被那個無能的太子壓了一頭,我就是要為他争這口氣!”
“承安王一向對你關愛,他為了救你,甘願放棄自己的遠大抱負,你若一意孤行,他會因此陷入無盡的痛苦之中,難道他不在那個位子,你就不能在他身邊幫他了嗎?”
元煦一鼓作氣。
“大端幅員遼闊,百姓安居樂業,是曆經數代君主努力才得來的,皇帝之所以選擇承遠王,是因為大端承平日久,貪腐積弊日漸嚴重,急需一把鋒利的刀切掉這些蛀蟲,想必承安王是想通了這些,所以不再争,願自削王爵換你一條性命,不想你一錯再錯!”
“我是大樑質子,深知大樑百姓同樣渴望和平,不想卷入這無妄之災,如果你此舉挑起兩國戰争,那必然是千古罪人,更壞的結果是,司家助你清君側,不僅會把皇上太子殺了,恐怕你三哥都難道一劫,你若現在回頭,對你,對你三哥,對大端百姓,都為時未晚......”
趙翀臉上的幾分執拗和不耐慢慢消失,原本緊握的拳頭也慢慢松開,但神情中的狂熱仍未褪去。
“你住嘴!”
趙翀似乎再也聽不下去,逃也似的離開山洞。
他原本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聽了元煦的話,才發現自己很多事都沒想明白。
他甚至生出幾分後悔和後怕,如果提前跟趙翎說了,會不會就真的連累他了!
可一切真的如元煦所說,他隻要收手,就沒事了嗎?!
趙翀擡目遠眺,漠關一帶群山連綿,是易守難攻的天然屏障,他們沒那麼容易被找到。
棋局一旦開啟,就一定會分勝負,而他,還有機會!
趙翀的眼神逐漸陰沉,他從腰間摸出一顆銅丸裝在彈弓上,朝着遠處默默道:“開弓哪有回頭箭!”
元煦知道趙翀是要破罐子破摔了,眼下隻能見機行事,
未出正月,漠關一帶仍是朔風凜冽。
為防葉潇兒他們帶兵搜山救人,趙翀命令他們一天換幾個地方藏身,在山間翻越了許久,衆人逐漸疲憊不堪。
江延舟被鎖了琵琶骨,更是一路折磨。
“你要的人是我,西平侯世子跟此事無關!何況你們還是血親,他現在身負重傷,帶着也是累贅,不如放了他!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阿煦,我不走!”江延舟搖搖頭,斬釘截鐵,“我要跟着你!”
“你也看到了,”趙翀不屑一笑,“不是我不肯放他走,根本就是他自願做我的人質,我可沒逼他!”
“你瘋了嗎!你跟着我到底要做什麼?!”元煦又急又惱又痛心。
“放心,我不疼,”江延舟咧嘴一笑:“隻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哪裡都不疼了。”
趙翀看不過去,嘲道:“若不是你對邊西軍有牽制作用,就憑你現在這幅拖累我的樣子,我早把你殺了!”
“趙翀,雖你我關系并不好,但也不至于弄到眼下這個地步,我知道你想圓三哥當儲君的心願,但他現在甯肯放棄王爵,也要保你平安,可見他的心願就是讓你好好的,而且,你以為禁衛軍會放過你嗎?他們現在或許,就已經要找上門了,看你能撐得了幾時!”
“若我逃不掉,就殺了你們兩個給我墊背,大樑皇長子加一個西平侯世子,我還不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