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蔺成玉的臉色變得極為不快，“我方才問的時候，你會水為何不出聲？莫非沈姑娘是假意奉承我，并非真心與我交好？”
“玉姐姐，你被她騙了，這種人怎麼會有真心。”
“就是，我們都接受你了，你卻仍欺瞞。”
好一個接受，這般正義言辭，她差點信呢。
沈令姜笑了笑，正要開口，就聽見高淑甯的聲音，“姐姐們，請讓一下。”
高淑甯不知道從哪裡撿來一根比她略高的竹竿，她帶着竹竿穿過來，走到闌幹邊上，将竿子伸下去劃彩球，想把球劃往岸邊。
隻是水榭離池面有些距離，那根竹竿又不夠長，高淑甯使勁伸，也無法夠着球，還險些把自己給弄下去。
蔺成玉不耐煩地開口：“劃夠了沒有。”
高淑甯羞愧退回來，“要不去外面叫人……”
“這裡都是姑娘，你要叫外面那些滿身髒污的仆役進來？”
“我，可是……”
“我去拿吧。”沈令姜打斷高淑甯的支吾聲。
“姑娘……”桃夭想上前，立刻被一旁的丫鬟擋住。
沈令姜無所謂地說：“沒事，濕個衣裳而已。”
蔺成玉臉上的不快消失殆盡，又變得和顔悅色，她走到沈令姜身邊，笑着安撫：“你放心吧，園子裡的仆役都叫我打發出去了，待會兒我叫人給你準備幹淨的衣裳替換。”
“多謝縣主。”
沈令姜走出水榭，繞到池塘邊上，找一處适合下水的地方，水榭裡的姑娘們通通圍到闌幹邊看着她，幸災樂禍。
周圍丫鬟不少，但蔺成玉一個也不叫去幫忙，她站在最前方，滿臉笑容地望着沈令姜，似乎在等着看落湯雞。
走到一處水較淺的地方，沈令姜看着那些污泥，毫不猶豫地擡起一隻腳踏進去，池水浸入褲腿跟鞋子，她瞬間感到一股冷意，從腳底沿着小腿往上竄。
五月初仍有些陰涼，再加上這池塘水溫度原本就冷，她這一趟下去，預感要多喝幾碗姜湯。
如此想着，沈令姜利落擡起第二隻腳，踏進去。
兩隻腳都進到池塘裡，她适應了一下水溫，然後就慢慢往裡走，越往池中央走水越深，冷水漸漸從小腿沒到大腿，接着沒到腰間。
水榭裡看着的人，随着她衣裳一點點浸濕，各自看好戲的一樣的神情越發明顯。
池水快沒到胸口時，沈令姜不再邁步走，改為遊過去，旁邊都是荷葉，她劃水的同時把荷葉劃開，很快就遊到彩球掉落的地方，拿到球就往回遊。
突然，池底有人捉住她的雙腳，将她狠狠往下拽，她整個人就在一瞬間，被拽入水裡。
這個狀況來的異常快速，其她人尚在嘲笑，下一刻，沈令姜整個人消失在池面上，所有人瞬間驚惶出聲。
“啊！”
“她下去了！”
桃夭見狀要跳池，立刻被旁邊三個丫鬟擒住，這三個人竟然會武！
桃夭驚慌失色喊：“你們幹什麼？放開我！”
“诶呀，沈姑娘被池裡的水草絆住腳了，遊不上來，這可怎麼辦？”
高淑甯頓時吓出一身冷汗，急忙開口：“快，快找人下去幫忙！”
趙泠羅突然笑起來，“沒人能幫忙，我們都不會遊水。”
“不會遊水也要救人啊，拿東西！”
“拿什麼東西？那根竹竿嗎？”
桃夭拼命掙紮，卻始終無法掙脫鉗制，那三個丫鬟狠狠地勒住她，将她四肢鎖得動彈不得，桃夭掙紮得目眦欲裂，她瞪着蔺成玉的後背，怒罵：“謀殺！這是謀殺！督公不會放過你們！”
其她人聽到這話，紛紛吓得後退，“這……”
“不過是一個閹人奴才，竟敢猖狂。”蔺成玉冷斥一聲，看向那些害怕的女子，又道：“謀殺？你們看到我動手了？”
王蓁立刻說：“沒看到！”
趙泠羅笑得一臉扭曲，“就是，是她自己水性不佳，是她倒黴，哈哈哈！”
蔺成玉這麼一解釋，大部分的姑娘又相信她，松了一口氣，隻有少數的人察覺出不對勁，她們面面相觑，都不敢作聲。
高淑甯又害怕，又不敢置信，顫抖着開口：“你們……人命關天……”
“沈姑娘今日不幸意外殒命在此，是我這個東道主的失察，畢竟人命關天，明日我自進宮向陛下和娘娘請罪。”
蔺成玉話至于此，其她人都不再吭聲，整個水榭裡隻有桃夭一個人痛哭掙紮。
所有人都心驚肉跳地看着鋪滿荷葉的池面，有人膽小害怕，有人恨意暢快，所有的眼睛都緊緊盯着。
然後，看到了七寶彩球浮上來，不見人影。
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氣，心驚肉跳。
“……她死了麼？”有人輕聲問。
這麼長時間，應當是……死了吧？
每個人都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靜靜地看。
桃夭猛地轉頭撲向一個丫鬟，狠狠地咬上對方的臉頰，丫鬟痛呼卸了力氣，桃夭順勢把人踹開，奮力掙紮，終于掙脫開，迅速沖到前面扒開那些人，剛要往下跳，就看見池水荷葉有波動。
下一刻，沈令姜破水而出。
“姑娘！”桃夭歡喜叫着，立即轉身跑出水榭。
沈令姜在荷葉下急促地喘氣，喘氣間微微擡起頭，望向水榭，沒有說話，她的眼神冷冽陰鸷，被她這麼一看，所有人遍體生寒。
蔺成玉突然感到一陣惡寒，緊緊握着前面的扶手，緊接着撇頭，看向旁邊的侍女，眼神示意。
趙泠羅雙腿發軟，差一點摔倒，她不敢置信，“怎麼可能……”
“啊！”有人驚慌大叫。
“水......水！都是血！”
其她人仔細一看，才發現池水不知什麼時候暈染成紅色，越染越大，原本清澈不見的池水，如今從荷葉底下蔓延出一片紅色，與碧綠的荷葉相融一起。
沈令姜就在那一片紅綠之間，擡起頭，森寒地望着她們。
不知是誰顫抖着輕喃：“她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