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中央大家喝得盡興,某位當紅小歌手抱着麥克風不肯撒手,歪歪倒倒的酒瓶子堆滿茶幾。
祝星晚腰背挺得筆直,極為淡然的眸子死咬電視屏幕,半點未分給身旁的人,旁邊的江轶手搭在沙發邊緣,怡然自得地翹着二郎腿。
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像極了老夫老妻。
陸羨的目光不停在幾人間遊離,尤其是林舒,她許是喝醉了,瘦弱的身子深深陷進沙發裡,巴掌大的小臉歪在江轶的胳膊旁,雙眼緊閉,紅唇微張,小聲哼唱着一首情歌,唱到動情處才會睜開眼,眼神毫不避諱地落在江轶身上。
誇張,有夠誇張。
跟林舒隔了一個江轶的祝星晚反倒不甚在意,坐姿優雅,永遠目不斜視,除了低頭玩手機,回消息,其餘時間基本上隻會看着屏幕上的歌詞發呆。
詭異,有夠詭異。
“你不覺得氣氛很奇怪?”陸羨歪頭對吳微娜說話。
“相當奇怪。”吳微娜面上不動聲色,肚子餓得咕咕叫,“晚上和江轶坐一桌,我都沒吃飽。”
“我也是。”陸羨附和,突然想到什麼,眼睛亮了亮,“我們到天台煮火鍋吧,我箱子裡還有火鍋底料,正好喊上況野一起。”
陸羨對吳微娜會心一笑,心底盤算着待會怎麼約上祝星晚,他剛想要說話,另一頭吳微娜就把握時機,滿口應下,“那我喊上祝星晚,人多熱鬧。”
這要是不喊上她,她得殺人。
事情發展的太過順利,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陸羨瘋狂沖況野的方位使眼色,還真是傻人有傻福!機會上趕着送上門。
況野估計是坐困了,眼眸迷離,半天對不上陸羨的暗号,手機在他外套口袋裡震了下,他低頭草草帶過一眼。
路線:【晚上我約了吳微娜和祝星晚吃火鍋,你先偷偷溜出來,我有重要的情報和你說。】
野:【現在說。】
那頭陸羨抱着手機溜出去,況野無奈跟上他的步伐,沙發出口處,林舒探個身子去夠酒,她身子搖搖欲墜,腳一軟沒站穩,高腳杯在半空中傾斜,紅酒四濺,玻璃頃刻間便摔得四分五裂。
祝星晚被吓了一跳,反應過來要躲時,況野整個身子已橫亘在她面前,他沒有反方向退後,而是從頭到腳淋個徹底。
況野攤手,深紅色的水珠順着他發絲滾落,一路掉進凹陷的鎖骨,樣子别提多狼狽。
“你沒事吧?”祝星晚遞完紙,忙拉開他,“别踩到玻璃渣。”
有事,我當然有事。
況野舉着兩隻黏膩的手,無處下落,情不自禁地被她牽着走,出奇的聽話。
另一邊,江轶離林舒最近,黑色外套也被染成深黑,他凝着兩人的一舉一動,臉色略帶難堪,祝星晚尴尬地再次抽紙遞過去。
但江轶沒接,在等她幫他。
“你自己擦一擦吧。”祝星晚囑咐況野,轉身又去幫江轶。
等她再擡頭,況野那邊已經噤了聲,發梢濕答答往下滴水,冷着張臉,臉上寫滿了“要不我給你倆騰位置”的不爽。
祝星晚低頭擦拭江轶的衣擺,注意力卻不停分散在況野的身上,她表情很是擔憂,仿佛林舒潑的是杯開水。
他察覺到她的愧疚,方才擠出點聲來,“别看了,我還活着呢。”
說罷,況野彎腰将她腳邊的玻璃渣拾起,丢進垃圾桶,轉身瞧見被伺候成大爺的江轶,心裡莫名有點不爽。
而江轶對況野倒是視若無睹,完全沉浸在這種被照顧的優待中,與祝星晚演得好一手恩愛戲碼。
一個大男人沒長手?
況野清瘦的後脊背挺了挺,語氣不卑不亢:“江總,紅酒漬擦不幹淨的,你要想換外套可以先穿我的。”
吳微娜拿來掃把處理玻璃渣,頭次看見況野如此體貼,對象還是江轶,她簡直匪夷所思。
“不用,我這個人有潔癖。”江轶起身單手扯掉眼鏡,收好,僵硬地脫去外套,那張斯文的假面僞裝着笑意,“我去洗手間處理一下就行。”
他大步朝衛生間走去,林舒酒早已吓醒,慘白着臉跟上前。
“紅酒污漬不好洗,你這件衣服估計不能再穿了。”
“一件衣服而已,我不在乎。”況野下巴輕叩,低垂眉眼去看她,他清冽的男聲跟随酒漬暈開,身上散發出濃郁的酒香味,聞着異常可口,“人沒受傷最要緊。”
祝星晚沒有領會他的意思,反複打量着他,藝人的皮囊最是寶貴,如果他再像上次般受傷,小草莓非得氣暈過去不可,好在他人沒事。
隻是此刻的況野,渾身上下衣物斑駁,額發粘連成片,瞧着未免太凄楚了些。
她想到點什麼,不覺想笑,“你這樣真挺像一個殺手,有種被組織背叛,孤軍奮戰,繳械投降的破碎感。”
最好再來段失憶療傷,因緣邂逅,夠小說寫個十幾章了。
況野解完胸前的扣子又去挽袖口,染紅的布料被高高摞起,他低頭在人群中幾不可察地笑了下,再擡眼時已然沒了表情,“你不去寫小說可惜了。”
“……”祝星晚愣了愣,害怕再繼續聊下去會露餡,隻好放軟語氣推他走,“你快去換衣服吧,千萬别因為我着涼了,不然我會非常内疚的。”
就這麼關心我。
祝星晚似乎總是這樣,讓他想怪罪她都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