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疼不疼?”陸羨擡頭用下巴點了他下,看熱鬧不嫌事大,“魚兒也是有生命的,祝星晚還是動物保護協會的大使呢,她怎麼能這麼對你?魚的嘴巴就不是嘴巴?被她釣破了可怎麼辦!”
況野拿車鑰匙丢過去,難得啞火,“你說得都對,本受害者無力反駁。”
陸羨精準接過鑰匙,笑得更大聲了,“不是,你到底怎麼想的?晚上陪人喝酒,早上陪人男朋友打拳,待會還要開車帶人男朋友的情人兜風,況野啊況野,這麼小衆的服務行業也是被你闖進去了。”
“你先别急,我這不是準備帶你也闖一闖嘛。”況野打開黑色越野車的駕駛門,長腿一跨旋身進去,“等會你開吳微娜的車帶林舒走。”
越野車旁邊停的那輛寶馬mini是吳微娜的車,臨時被征來拍節目,渾身圓滾滾的造型跟個樂高玩具似的,車屁股還貼了個卡通發條,陸羨嫌棄地轉了一圈,剛想拒絕就被況野鎖在門外,“不是,你讓我這麼長的腿怎麼坐?”
況野把車窗搖下來,沖他聳了聳肩,“你可以截肢,我這條魚就先走了。”
他話音剛落,江轶那輛挂着“江A888888”的柯賽尼格就發出了轟鳴的啟動聲。
越野車的後視鏡裡,祝星晚穿着簡單的羽絨服和牛仔褲,她熟練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黑長濃密的馬尾辮被風吹散,不小心露出後脖頸那塊白皙的皮膚,她皮膚上如藤蔓攀着的碎發,統統化成尖刺紮向況野的眼。
眼不見,心不煩。
他戴上墨鏡決定走人。
“快走吧。”陸羨端詳着況野此刻的表情,決定離他遠點,“待會溫泉酒店見,我就不打擾你獨自痛苦了。”
“好,我謝謝你。”況野一腳油門踩下去,越野車急速駛離山莊停車場,連尾氣都帶着深深的怨念。
江轶雙手把着方向盤,目視前方道:“況野開車技術看上去不錯。”
祝星晚蹙了蹙眉,後腦勺挨上沙發靠背,“你怎麼對他這麼感興趣?”
“是我感興趣嗎?”江轶微笑,腳下的油門踩得比況野猛,後坐力沒能拽住他,車裡卻陷入一刻寂靜,他語氣退一步遞上台階,“不過他拳打得這麼漂亮,做人應該也不會差。”
江轶的跑車後來居上,毫不費力就甩開況野,祝星晚從右側車窗上瞥見況野一晃而過的殘影,語氣淡淡地問:“你是雙啊?”
綠燈不合時宜的結束,江轶一個急刹,人往前飛了飛,轉頭去望她,眼神帶了點不可思議,“你在說什麼?”
“單純好奇,”她解釋,“如果冒犯到你了,我可以道歉。”
“你以前從來不關注我交什麼朋友,今天是怎麼了?”江轶又好氣又好笑地得出一個結論,“你很在乎他。”
你不在乎我。
祝星晚聲音輕飄飄的,沒有起伏,對他此番言論不甚在意,“當然不是,隻是很少看你誇别人,尤其是男人。”
江轶在商場上擁有不可撼動的權力,這樣的權力足夠膨脹一個人的野心,哪怕是謙虛人的肚皮也有被撐破的一天,何況是江轶呢,上天大概在賦予他吮吸能力的同時,就已經給了他這份心高氣傲的天賦。
“我覺得他挺可憐的,上次聽燃星的陸總說過他的故事。”當然,他私下動了點手段才從陸總助理那打聽完全,“他父親早逝,母親靠賣小吃供他上學,當地報紙還報道過這事,我想着沒準以後我們可以幫幫他。”
“你跟他交朋友就是因為這個?”祝星晚如鲠在喉。
“嗯。”江轶那張唇紅齒白的臉嚴肅安靜,突然好奇地反問道:“你不是因為這個才幫他的?那些真金白銀的數據哪一樣不需要錢?他出道的時候你沒少花吧。”
“江轶我說過我們互不幹涉,你現在是什麼意思?”祝星晚咬了咬後槽牙,下颌不悅地繃緊。
“字面意思,你可以給他花錢送他出道,那為什麼我不能幫他?”江轶按了下喇叭,媽的,什麼破紅綠燈這麼長時間,“就因為我有錢,所以我做什麼你都認為我是在施舍别人,祝星晚你的道德标杆是隻對我這麼苛刻嗎?還是你想說你對他沒有任何憐憫之心?”
“我可沒有道德。”祝星晚看見況野的車停在右後方,她柔和的眼瞥過去又沉沉地打回來,她人隻是看上去乖巧,實則對誰都不在乎全是刺,“我這個人以前比較膚淺,兜裡的人民币隻用來消費,一直沒想過要幫助别人,這不長大了才有點長進兒,江總要想幫助别人應該和我一起做公益才對,何必去幫一個長得帥,身材好的男人呢,你能給的那三瓜兩棗估計還沒人家夜店男模一天的小費多吧。”
雖然況野不會去做男模,但是祝星晚堅信,他要是做男模一定能财富自由。
江轶對她耐心有限,“下車。”
“哦。”祝星晚拿好包,走得幹脆利落。
冬天晌午說冷不冷,說熱不熱。頭頂上空仍懸有直逼人眼的太陽,車窗外的風透着刺穿人骨的寒,祝星晚對江轶的忍耐限度更有限,她擡頭去尋後方那輛黑色的越野車。
況野搭在方向盤上的胳膊一擡,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解開車鎖,他心底閃過一個微乎極微的可能性,以至于他的耳邊出現了沉重的心跳聲,跟他第一次去寺廟燒香時聽過的晨鐘暮鼓差不多。
袅袅回蕩,聲聲虔誠。
大師跟他說過,那時候人聽見的聲音是内心深處最純粹的想法和渴望。
他突然很緊張,因為他極其不道德的想要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