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野懶懶散散地靠在座椅上,他今天沒鏡頭了,他心情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好似一枚連軸轉的陀螺,搖搖欲墜倒下後開始掙紮。
心裡空落落的,“她那是對我嗎?她那是對網上那個況野有愛。”
還有人自己吃自己醋的。
陸羨懶得拆穿,“還氣着呢,以前可沒見你這麼愛生氣。”
“我氣什麼。”
“氣她走的時候沒搭理你呗。”
況野在心裡想了想,他的确有些不爽,不過自從遇見祝星晚以後,他就如同一隻無端卷入漩渦的螞蟻,無力,身不由己,理智告訴他往左,身體就非要往右。
他語氣挺冷,“沒氣。”
“幼稚,有本事你别理她。”
說罷,陸羨懶得再跟況野胡扯,他隻關心祝星晚發來的照片,明明他這張和況野的角度如出一轍,可就是差點意思。
路線:【祝總,還有沒有别的了?】
誰理她了?
況野煩悶地睨了眼手機,心裡不快,難道沒人發現他已經足夠克制了嗎?到底還要他怎樣?
頭頂的烏雲,以及手機裡喋喋不休的消息很快加劇他的那份不悅。
星:【江轶媽媽過生日,待會我幫你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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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星晚關掉手機往人群裡走,王唯将手中的酒杯輕放回桌面,旁邊的江轶對她的到來沒有驚訝,屋内的暖氣開得很足,溫珵身穿定制旗袍同樣矚目着她,她放眼望去席面上來的全是江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溫阿姨,好久沒見。”兩人貼面擁抱,場面上的話她張口就來,話裡拿捏的分寸恰到好處,“生日快樂。”
“你看,我們剛才還聊起你呢,你就進來了。”溫珵是江轶的媽媽,四十歲仍風韻猶存,眼角平整,面部飽滿,皮膚細膩到吹彈可破,歲月似乎從不路過有錢人的眼角。
祝星晚陪着笑,“都聊我什麼了?”
“小轶這兩天去了雲泉山莊,在說你們怎麼不順道一起回來。”
“江轶很忙。”她眼神瞄到另一頭的林舒,“他的車裡應該有别人了。”
江轶下巴微側遞過來個警告,立刻解釋道:“談生意。”
“是的,”祝星晚從容不迫地圓回來,“江總最近太辛苦了,我實在不忍心打擾他。”
陰陽值拉滿。
“阿星自己回來就行。”
王唯隻想要表面上的和諧,選擇性忽略她的話,祝星晚心知肚明,自己母親要怪也隻會怪她不夠争氣,争不過那個後來居上的第三者。
溫珵于心不忍地拉住祝星晚,“讓小轶今晚好好彌補你。”
太多人排隊想和溫珵寒暄,王唯拎着手包被擠在隊伍外層,江轶本要離去的腳步頓在原地,他察覺出她今晚的不同,拿出擅長的語氣命令,“今晚我陪不了你,你一個人安靜一些。”
祝星晚十八歲那年被逼着和江轶去郵輪上看煙花,那次郵輪之旅同行跟了七八個男性,二三十個前凸後翹的美女,巨大的郵輪停在靜悄悄的海面之上,月亮皎潔低沉,煙花在零點炸開的那一刻,江轶站在大平層高處一手摟着一個美女。
那時,他也是這樣命令她。
“今晚我陪不了你,你一個人躲房間裡安靜點。”
“我什麼時候要你陪了?”祝星晚低頭快速浏覽完群消息,沒有什麼特别的内容,她心煩意亂地關掉微信,懶得再裝,“我可沒錢點你。”
江轶火氣上來,剛想發作,溫珵的視線就及時投過來,祝星晚禮貌得體地回以微笑,不動神色道:“下次江總有女伴就别喊我了,我早就不接什麼義務演出了。”
今天林舒作為江轶的女伴出席,江轶根本無意通知她來,祝星晚想想都知道是王唯擅自作主喊了她,可江轶明明可以事先跟她通通氣,也不至于讓她像現在一樣狼狽。
江轶估計是心懷愧疚,半晌才道:“在場的導演、投資人,你看上哪個項目都歸你。”
哦?她眼睛一亮。
林舒走近,趾高氣昂挽住江轶的胳膊,嬌滴滴地對祝星晚笑,“姐姐,借江總一用。”
“請便。”
都倒騰多少手的男人了,還給你用出自豪感來了。
說罷,三人不歡而散,徒留祝星晚一個人面對場上所有八卦的目光,除了王唯,她面上倒是一塵不變。
陳凡凡晚上有工作,小魚不方便進來,沒人管着,祝星晚心無旁骛的貪杯起來。這兩天酒喝多了,她的酒量急速上漲。
啤酒不醉,烈酒不倒。
吳糖可樂:【陸羨,你朋友圈文案裝什麼文藝呢。】
路線:【拜托,這麼酸肯定是出自況大老師之手啊。】
祝星晚心莫名奇妙堵塞,有種緊縮的悸動感,手裡的酒杯很快被她遺落,她的手不知不覺點開了陸羨的朋友圈。
路線:【我的心是一場難以逃脫的風暴,風暴中心,你是離我最近的一顆星星。】
她反複讀了兩遍。
所以“你”是誰?
平日裡祝星晚隻知況野不服管,不服軟,按老一輩的話來說,他就是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刺頭,雖然長得帥,直女天菜,連愛玩極限運動都拽得和他那張臉如出一轍,但令她始料未及的是況野還會有這樣一面。
祝星晚心底癢癢的,跟有無數羽毛拂過般的躁動不安,最終還是打字問出口。
星:【這個你是誰?】
群裡不再熱鬧。
路線:【待會幫你問問。】
星:【你們在一起?】
路線:【嗯。】
酒精上勁了,祝星晚喝得人有點小飄,她拿起酒杯有點好奇是什麼樣的烈酒才能把她喝醉。
她本想回陸羨,但她沒有回。
猶豫再三,她點開了況野的對話框。
拍照,停頓,囫囵發送。
星:【這酒喝完暈暈的,幫你提前避雷了。】
無比蹩腳的開場。
山雨欲來風滿樓,滿山的綠色一直蔓延到山莊最深處,林子深處養着幾頭鹿,天色越來越暗,鹿被飼養員成群結隊趕回圈,況野徜徉在返程隊伍的最前面,他三兩下登上跌宕起伏的矮坡。
跟着深深歎了口氣。
于是當祝星晚保持着最後一絲清醒逃到大門口時,她的手機微妙地在包裡擠出點動靜。
野:【在哪?】
而後,她擡頭,看見冷清的街道飄來星星點點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