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空調簌簌冒着涼氣，也抵擋不了周一上班的疲憊感，每個人都昏昏欲睡。

程雪漫寫完設計方案，喝光最後一口咖啡，去了趟洗手間，為了醒神，特地繞到露台吹了會風。

回來的時候，看到前台站着幾個外賣小哥，手上都拎着最近爆火的網紅奶茶，程雪漫看了一眼，心想哪個部門這麼大方，這奶茶之所以能爆火，是因為投入大量營銷成本，所以單價很貴，公司對面有一家，她路過幾次，從來沒有進去買一杯的想法。

她回到設計部，迎頭撞到臧靜，她面帶喜色對她說：“我給你帶一份，你要什麼口味的？快點，去晚了就不能挑了。”

“啊？”

“啊什麼？”臧靜晃晃手機，“樊總監請所有人喝奶茶，已經送到前台了，你要什麼口味的？”

“奶茶？”程雪漫想到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原來是他請的，不年不節請喝奶茶幹什麼？

“你要什麼口味的？”

“随便吧。”

桌子上放着一杯芒果奶茶。

程雪漫看着微信群裡泛濫的感謝信息，所有人，是的，幾乎所有人包括宋總監，都在群裡發了【謝謝樊總監】這的話，她看着還在持續冒出來的消息，心想自己不跟着感謝一下，看起來一定很奇怪，于是她複制最新冒出來的表情包，發到群裡。

表情包很喜慶，是一個小兔子舉着對聯，上面寫着“謝謝老闆”，程雪漫看着形象可愛的卡通兔子，下一秒卻變了臉色，因為那兔子緊接着變換動作，對聯變成了橫幅，上面寫着三個大字：“愛你呦”。

程雪漫微微尴尬，但想想，樊淩宇那麼忙，不會有時間看這些信息吧，心裡随之一松。

然而就在她準備退出微信時，更尴尬的事情發生了。

樊淩宇在群裡回複了一條消息，一隻大掌拍了拍兔子頭，旁邊跳動着五個字：“你喜歡就好。”

這是同一個系列的表情包，所以對話都能銜接的上。

剛剛被她打發掉的尴尬情緒再次湧了上來。

冤家路窄。

程雪漫來公司接手的半截項目成品出來了，到了試飛階段，她跟着工程師驅車到專業的試飛場。

試飛場在郊區，原來是家庭農場，以前養奶牛，地勢開闊平整，非常适合飛無人機。

同行有三個人，兩個是研發部工程師，他們負責試飛，程雪漫則是過來觀察記錄的。

“這裡很多業餘選手，非常危險。”同事把安全帽遞給程雪漫，“戴着點吧，危險。”

程雪漫站在陽光裡，觑眼望着天空盤旋的無人機，心裡非常興奮，戴着帽子直奔向場地裡面。

她拿出筆記本電腦，坐在涼棚裡，看着同事試飛無人機，開始記錄數據。

這些試飛數據，對她來說很重要，是非常珍貴的第一手參考數據。

程雪漫忽然就喜歡上了這片試飛場，索性和宋巍提出了申請，接下來半個月，她每天下午都去試飛場，現場采集試飛數據，順便找找設計靈感。

調查就是解決問題，宋巍批準了。

程雪漫每天上午去公司，處理一些工作□□物，下午背着包就出門了。

樊淩宇最近都看不到程雪漫。

他本來就不習慣掐點上班，每天都走得很早，而程雪漫因為離得近，走得很晚，如果樊淩宇沒有刻意等她，那麼兩個人早上是見不到的。

晚上下班，樊淩宇因為解決了姜國瑞這個麻煩，也就沒再特意等着程雪漫。

如此，每天24小時，見面幾率最大的時間是中午那會。然而程雪漫上午一下班就走人了，她對于公司食堂廚藝沒有意見，但還是喜歡去外面吃，街邊随意選一家小餐廳，物美價廉，還能解鎖新美食。

她喜歡這種利用上班時間出去放風的感覺。

連續三天沒在食堂看到程雪漫了，樊淩宇覺得不對勁。

怎麼了？還在加班？他看了幾眼設計部的人，臧靜在，設計部總監也在，沒道理她不吃午飯一個人加班吧？

他幾口吃完飯，走了出去，走廊裡沒有人，設計部的人還在吃飯，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悄悄看一眼就好，應該不會被設計部的人看到。

他對于設計部，其實是不怎麼滿意的。

宋巍是靠着關系坐到這個位置的，對于設計不怎麼在行，組織能力差，審美能力更是上不了台面。

她能坐穩總監位置，完全靠公司拿工資聘請靠譜的設計師，每年拿出幾個搶手的設計，而且這有一個大前提，是樊淩宇一直不斷篩選那些醜到五花八門的設計。

設計是一個非常玄妙的工作，各花入各眼，沒有硬性技術指标，誰都能評價幾句，誰都覺得這活無比簡單。不像編程，每個步驟都有規定的技術水準，這也是樊淩宇能坐到總監位置的原因，他的水平在這，别人達不到。

公司内部人事關系錯綜複雜，這些事兒，樊淩宇看在眼裡，爛在心裡。

他輕步走進設計部，卻沒看到人。

他大約半年沒來設計部了，也不知道程雪漫坐哪。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的位置，因為桌面上擺着她私人物品，一個紅色的馬克杯，那是大三的時候，他陪着她去買的。

程雪漫用東西都會用很久很久，她曾經說過，東西不壞，就不會換。

樊淩宇看着她工位，愣了好一會神。

她食言了。明明他也好好的，但說不要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