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東聽樊淩宇說戒酒，根本不相信，他狐疑地看着他，“怎麼了？你是對我，對……”孫東頓了一下，心裡慌了一瞬，難道他搞砸了？樊總監不打算和公司合作了？

他重新整理措辭，鄭重地問：“是不喜歡吃魚？不喜歡吃餃子？不然咱們換一家？”

他旁敲側擊，生怕因為自己招待不周，導緻買賣黃了，凡境是打開深圳無人機市場的敲門磚，如果這筆買賣不成，他挨罵倒沒什麼，少發一筆年終績效，才肉疼呢。

樊淩宇見他神色變化，知道孫東在顧慮什麼，伸手拍他肩膀，從他手裡接過酒瓶，他單手拿酒瓶，把酒杯倒滿，遞給孫東，孫東已經心膽微顫，擔心樊淩宇說出什麼告别的話，明天安排的會見不能成行，這節骨眼兒隻能機械地接過。

樊淩宇見他接過，另外倒了杯茶水，端在手裡，“孫哥，我不拿你當外人，不跟你裝假，昨晚雖然喝得盡興，但是我回去睡得并不好，醒來更是為自己的酣飲後悔，哎呀，你知道人醒來後悔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

孫東一聽樊淩宇叫他哥，心裡那個慰懷，立刻點頭，輕輕哎了一聲，在東北，叫一聲哥，啥事都好說，所以他聽樊淩宇這麼真情實感的話，立刻表示贊同。

“确實，宿醉很難受。”

樊淩宇：“所以我啊，想了一天，決定戒酒了。”他說着，裝着茶水的杯子和孫東手上酒杯一碰，喝了一口。

孫東也抿了一口酒：“實不相瞞，我媳婦一直讓我戒酒，昨晚因為我喝多，都不讓我進屋睡，把我攆客廳睡沙發。”

“那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做呢？”樊淩宇說完，偷看程雪漫一眼，她表情沒有變化，看不出來喜怒，“你這也是為了工作啊，怎麼能不讓你進屋睡覺呢？”

“可不是嗎，我不也是為了這個家嗎？我容易嗎？”

“太不容易了。”

兩個人坐着聊了一會兒，孫東陪他喝完一杯茶，自己倒酒，去和另外兩人喝去了。

鲅魚餡餃子确實好吃，提前烤炙好的江鯉魚肉質軟韌鮮美，程雪漫胃口不錯，吃了很多。

那邊孫東、曹林、司機三人杯起杯落，這邊程雪漫和樊淩宇筷子飛來飛去。

雖然孫東在電話裡說，隻要烤魚和餃子，可等他們來吃飯才發現，哪是兩道菜而已，一張大轉盤餐桌上，已經擺滿了。

還好因為這家餐廳主打烤魚，所以菜碼不大。程雪漫手指搭在玻璃轉盤上，沒人轉的時候，她就推一推，随緣夾菜吃。

樊淩宇坐在她斜對面，中間沒有人，但是隔着一個座位，他胃口也很好，覺得每道菜都很可口，幾乎是轉盤一停，他就夾菜吃。

聚餐結束，坐車回酒店，程雪漫回了房間，卸妝、洗澡，整理行李，而後打開電腦，整理資料，這期間她一直注意門外的動靜，可直到她準備睡覺，都沒傳來敲門聲，看手機，也沒有任何新消息。

她蓋上被子，躺在床上，刷了會兒朋友圈，點了幾個贊，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她看過去，直到腳步聲踩到門口又飄遠，才收回目光，樊淩宇這麼老實，她還真的有一點不習慣。

第三天才是重頭戲，他們要與銷售部部長見面，商談細節，這是曹林的主場。程雪漫認真傾聽，長了很多見識。

本來與副總經理的見面，可以安排在上午一起完成，可那位副總經理出差了，下午才見到。

分管銷售的副總經理姓姜，叫姜國春，已經60多歲，步履穩健，說話非常官方，不談細節，隻講大方向。他說讓他們放心，公司今後會把發展重心放在新材料研究上，他此行去上海，與一家新能源汽車公司洽談合作，碳纖維應用廣泛，在新能源領域大有可為。

見完了領導，最後一頓飯，他們去了一家朝鮮族烤肉店，這頓飯沒有開茅台，而是喝米酒，一個圓形的木質酒壇，裡面是白色米酒。

程雪漫面前放着木碗，孫東拿着木勺，舀了兩大勺米酒倒進碗裡。

到了樊淩宇面前，他手臂在面前一橫，“我不喝酒。”

正低頭滋溜滋溜喝着酸甜可口的米酒的程雪漫撲哧一樂，差點沒把酒噴出來。

席上熱鬧，吃到一半，有身穿朝鮮族服飾的舞者，進來跳舞。

阿裡郎的樂曲流暢歡暢，他們這次出差終于結束了。

吃完飯，時間還早，回酒店路上，路過一條街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那是在做什麼？”曹林問。

“夜市。”孫東回頭看了一眼，回答道。

時間還早，回酒店也是待着，曹林問後座的兩人，要不要去夜市逛逛。

樊淩宇餘光注意着程雪漫的動作，見她不回答，便說：“我都可以。”

程雪漫也想去看看，于是點頭：“好啊。”

車子調轉方向，司機對這一片非常熟，那條街看着近，但如果按照導航走，就要繞一大圈，他把車開進居民區，在巷子裡拐來拐去，然後把車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大門前：“從這個門進去，就是了。”

夜市規模很大，攤鋪一個接一個，闆車、三輪車、四輪車擺在街兩邊，鋪上貨物就是市場。

焦火烤串攤子前，排起了長龍。程雪漫伸脖張望，想看他們烤什麼吃。

曹林站在一旁裝紳士、獻殷勤，“程經理，你想吃烤串嗎？我去排隊給你買？”

這像什麼話呢？

程雪漫拒絕了，迅速撤離。

樊淩宇站在他們後面，全程聽完他們的對話，看着曹林的後腦勺，忽然就記起來那晚酒店走廊，兩人的推搡。

他繞到曹林面前，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發，曹林被看得發毛：“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