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均苦笑:“我也不知,你能否幫我勸勸她?”
曲流觞頓了下:“她在何處?”
靈均示意身後那堵牆:“在那後面。”
曲流觞沉下眼,越過他往那邊走去。
與靈均擦身而過時,餘光瞥見靈均從身後悄然抽出什麼東西,劍尖閃動,曲流觞早有防備,敏捷躲開他那一刺,劈手重重擊落他劍,借勢閃避到他後面擡手扼住他脖子,斷喝:“别動!”
出手擊破換顔術,這‘靈均’化出原貌,是個陌生男子。
隻差臨門一腳的事,偏偏沒能如願,牧三途氣急敗壞:“你這妖孽,快些放了我!”
曲流觞加重手上的妖力,牧三途脖頸作痛,立時不敢再說話。
王九陽自牆後行出,冷冷盯着他們:“夠警醒的啊,怎麼發現的?”
曲流觞打量手中的男人,對方容貌并無太大的攻擊性,隻是眼眸細長,眼尾微勾,盯着人看時,能感受到微妙的陰深。
他道:“他外貌确實沒有破綻,可靈均,不可能有如此渾濁的眼神。”
抓起地上掉落的劍看了看,他反問對方:“樊家人?”
牧三途冷呵:“既然知道,勸你即刻束手就擒,我們還能留你一命。”
曲流觞哼笑:“閣下可真是想多了,知道了你們的身份,我更不能輕易落在你們手裡了,整個妖界,誰不知你們樊家對付妖邪的手段最是狠辣。”
王九陽露出一抹森寒冷笑,蓦然拔出辟邪劍。
曲流觞擒住牧三途退了退,威脅道:“你若再敢靠近,我立刻殺了他!”
王九陽還未說什麼,牧三途倒決絕起來:“師兄,别聽他的。”
又反笑曲流觞:“你沒殺過人吧?你敢殺人嗎?今日,你試試動手,看你會遭遇什麼。”
王九陽道:“曲流觞,你别忘了,這裡是凡間,你若敢在此地殺我樊家弟子,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們也會發動整個捉妖界來追殺你,今時不同往日,你以為,現在還是你們妖類可以為所欲為的時候嗎?況且,你的女人也是個凡人,适時你可以逃到深山老林永世不出,她呢?你可曾想過她的後果。”
曲流觞動了氣,院内霎時狂風大作,竹葉嘩嘩作響,他陰沉目視他們:“你們若敢動她,我便是死了,也會爬上來拉着你們一塊。”
王九陽:“拉着我們?哼,要怪,就得怪你自己不識好歹,妖邪從來與人勢不兩立,你有幾條命,多大能力,敢和一個凡人攪在一起,說你是自私,不算過分吧?”
“我隻想與她在一起,我有什麼錯!”
“人妖殊途,天道難違!你來到凡間,本就是錯的!”王九陽怒斥他,而後道,“現在,放了他,作為回報,我可以讓你死得舒服點。”
曲流觞覺得好笑:“死,從來就沒有舒服可言,我要找的人在哪裡。”
王九陽瞅眼他手中臉色發青的牧三途,遲疑一下,收回辟邪劍,拍了下手。
岑沖從牆後行出。
王九陽道:“放出來,給他瞧瞧。”
岑沖取出懷中的鎖妖盤,解除封印。
金光閃過,地上顯出靈均與青枝。
曲流觞察覺青枝周身萦繞着濃重的血氣,而靈均生氣全無,下手不覺越發狠厲:“你殺了他們?”
牧三途慘叫一聲,恨不能生吞了他:“你這妖孽,今日你便會與他們一樣!”
曲流觞道:“他們來凡間後從未做過惡,你們為何要如此趕盡殺絕。”
王九陽抓起青枝,一掌打醒她:“你問這話,不覺可笑?”
蘇醒的青枝俨然徹底入魔,站起來便對準王九陽生撲過去,濃黑的長甲直戳他心窩。
王九陽抽劍刺去,一擊穿透她掌心。
青枝手掌裂開,并不覺痛,仍舊惱恨地目視他,不住反抗。
曲流觞心裡隐隐一痛,青枝居然真的入魔了?為什麼,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這些道貌岸然的捉妖師逼她殺了人,還是因為之前的事甘願堕入魔道?
不,她不會的……
王九陽幾招鉗制住她,看着曲流觞:“現在,公平交易,你可拿你手中的人,換他們當中任何一個。”
曲流觞清楚,妖一旦入魔,神智盡褪,是救不回來的,猶豫良久,他選了靈均。
靈均千年修為,沒那麼容易死,便是斷了氣,他帶他回到幽篁山,那裡的前輩一定有法子保住他的魂。
“放着活人不選,選個死人?”王九陽揶揄一陣,攜着靈均往他這邊行來:“為顯誠意,我們各走一半,如何?”
曲流觞道:“可以。”
二人往院中靠近,到近前,等候已久的牧三途給王九陽遞了個眼神,反手一擊逼的曲流觞松開他,王九陽立即操縱三把辟邪劍同時攻向曲流觞,力圖将他逼到擒妖的陣法中。
曲流觞化出飛葉陣,院中寒風凜凜,升起密密麻麻的竹葉在半空盤旋,與辟邪劍相互抗衡,妖氣霎時四散,遮的這一片天地天昏地暗。
見遠攻無解,王九陽抓住開陽劍掠到曲流觞身前開始連攻,牧三途在一旁見到,立即攜了靈符,準備上前助力。
辟邪劍可以殺妖,但這次他們要活捉。
越過地上的靈均,沒料想明明死去的人陡然睜了眼,縱身而起一掌掃過來,靈符被撕碎,牧三途還去一掌,兩兩相擊,鎮得他手臂發麻,他吃了一驚,結印喚來辟邪劍,靈均卻不給他機會,幾招逼退他,又自背後襲擊正在結印的王九陽。
王九陽回身見是他,愣過一瞬,調轉辟邪劍襲向地上的青枝。
靈均下意識想去阻止,卻追不上劍刃,在離青枝還有一步之遙時,他紅了眼眶,幾乎想自己替青枝擋下那一劍,一隻手死死拉住他。
靈均回首,曲流觞也極力忍着痛楚,強勢提醒他:“她沒救了。”
辟邪劍刺入青枝心脈,帶着她單薄的身軀釘在身後的牆壁上。
血濺向四處。
青枝眼裡的兇性漸退,低頭看插在自己心頭的銀劍,迷茫地伸手去拔,隻一動,唇側溢出成片的鮮血,她嗆咳着,用手去擦,怎麼也擦不幹淨。
靈均回眸,滿眼都是恨意的淚水:“我殺了你們!”
曲流觞拼命攔住他:“靈均!”
王九陽看時辰差不多了,朝遠處的岑沖點下頭,得到信号的岑沖立刻溜了出去。
撤去院外圍的結界,鬧市中剛剛走上街道的百姓立即被吸引過來,人越聚越多。
岑沖站在高處,朝衆人道:“諸位,我乃巫溪樊門弟子,上城害死多條人命的妖邪此刻已被我師兄困在院中,大家若有意都可以來瞧瞧,那個妖邪想必你們都認識。”
好奇的群衆擁堵着挪進院子。
曲流觞意識到樊家是想借機把事情鬧大,慌忙拽過靈均:“快走。”
在他們身後,青枝雙手垂落,已經永久地閉上了眼睛。
圍觀的議論聲海浪一樣湧過來:“天呐,曲老闆是妖……”
“快瞧,那還有一個……”
“真想不到……”
曲流觞不由靈均抵抗,硬生生拖走了他。
飛葉墜地,沿着地面打旋,王九陽在人群中冷道:“曲流觞,早晚我會讓你死在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