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站起來，冷視春深，道：“你這種卑賤的妖邪，根本不配同她在一起！”
春深勾了勾唇，無疑被這句話瞬間激怒：“是嗎？”
袖中射出密密麻麻的雨柱刺入叢意身體，輕而易舉穿透。
血濺出來，灑了滿牆，叢意毫無掙紮地倒下去，心與身疼到麻木，她用盡最後一口氣，将頭偏向她那邊，可還沒看清她，視線便被血遮擋了。
馮娥悲痛哀叫：“師父！”
叢意臉上挂着淡笑，死前，她始終不知馮娥的這聲師父，究竟有幾分真心。
她對自己，從頭到尾隻有利用嗎……
“師父……”
快要爬到叢意身邊，被春深拖了回去，馮娥哭着倒在他臂膀裡，打他，咬他。
春深放任她崩潰，命令身後的瑞露：“扔出去燒了。”
“是。”瑞露命人進來拉起叢意屍身往出走。
馮娥撲上去道：“不要！”
春深拽回她，掐住她脖頸，将她整個人提起來：“你不會是喜歡她吧，嗯？”
馮娥兩眼浮腫，痛恨地瞪着他。
春深道：“當初不是你說你恨她，求我幫你的嗎？你愛她？那我算什麼？”
馮娥掰不動他的手，索性放棄了：“你是妖，你殺了我師父，殺了那麼多人，還覺得我會愛你嗎。”
春深松開手，攔腰抱起癱軟的她，在她額上吻了吻：“你不是一早便知道嗎，現在想甩掉我，晚了，今生今世，你休想從我手裡逃出去。”
一群人自牢房外經過，馮娥的哭聲漸行漸遠，直到聽不清了。
昭歌從門闆上移開耳朵，搓了搓，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從聽到的動靜來看，叢意沒有失蹤，而是一直被關在這裡，方才，那雨妖不顧馮娥的哭求，殺了叢意，因着這一遭，他今日想是抽不出空見她了，她暫時安全，能等到晚上去。
她倒要看看，夜裡，馮娥究竟能不能把她從這個地方弄出去。
這次，她不會再輕易信任任何人，叢意死了，那再往前，鳳巒城主，也是可以調查的點。
看守适時進來送飯，小門一開，粗魯斥道：“喂，吃飯了！”
昭歌接過飯菜，掃眼那人，嘴角笑意險些壓不住。
尹世霖果真找來了，貼着一臉誇張的大胡子，滑稽極了。
“别笑了，”尹世霖嚴肅道，“怎麼樣？”
昭歌說了方才聽到的事，道：“有疑點，鳳巒城主不是失蹤，而是死了，你去查查他生前為人，還有他的死因，看他與叢意關系如何，另外在城中找一個叫文一舟的男人，先把他護好，巫女祠内外所有人都被控制了，有靈在監視，你出去時要小心，等晚上，你們一起過來，帶上斬妖劍，若順利的話，今夜便能除掉那雨妖了。”
***
依照她的提醒，尹世霖出巫女祠時提着十二分的警惕，但天大亮後，行蹤容易暴露，即将出去時，他在宮殿外，與一個巡邏的守衛撞個正着。
“你！”那人才出聲，尹世霖眼疾手快撲上去捂住他嘴，抽出匕首捅入他心口。
将人拖到廢棄的屋裡蓋好，尹世霖突感手上濕了一片，低頭看，那守衛傷口流出來的不是血，居然是白花花的水。
這是何物？
他呆看半天，才想到這雨妖控制了巫女祠内外上百個守衛侍女，卻沒有顯露妖氣，用的必定不是妖力，而是某種特殊的媒介。
可惜，來鳳巒城的路上他們也打聽過，根本尋不到關于花魂國内妖邪的記載，也不知這雨妖修煉到何種地步了，有些什麼手段。
回到觀景樓，梳理完整個事件，他們決意去城主府探個究竟，臨走時，尹世霖攔住了尹驚舞：“你留下。”
尹驚舞納悶：“為何？”不止是對他的決定，更是對他漠然的态度。
尹世霖道：“雨妖手下衆多，未免突發變故，樓裡不能離人，我們去就行了。”
說完也不等她同意，迅速下了樓。
須臾，樓下響起震耳欲聾的砸門聲，尹驚舞吓得抖了抖。
雪夜詫異看眼她，道：“我們會盡快的。”邁步追了下去。
尹驚舞站到雙腿發酸，才回到凳子邊慢慢坐下。
孫尚下來時，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勉強回神：“你說什麼？”
孫尚瞧她臉色異樣，小心指着樓上道：“雪公子帶回來的人，醒了。”
尹驚舞緩慢道：“哦，我去看看。”
三樓收容了許多人，打了大通鋪，那人避着衆人，獨自縮在一個旮旯裡，身子蜷成一坨，警惕地盯着他們。
有人好心分給他的吃食，也被他扔了。
尹驚舞過去道：“你别怕，這裡是安全的，你身上有哪裡不舒服？可以告訴我。”
那人用手捂着臉，埋着頭，問什麼都不說話。
尹驚舞和孫尚試了幾次便放棄了，鳳巒城屍橫遍野，受刺激的人不少，他們也隻能順其自然，把吃的喝的放在他腳下。
“孫尚，看你在城内門路很廣，不知你對鳳巒城主印象如何？”尹驚舞問。
孫尚道：“怎麼想起問這個？我先前常年在外，對城主不甚了解。”
尹驚舞思索一下，道：“想請你幫個忙，能不能幫我找找，先前跟在城主身邊的人，或是他家的下人看守丫鬟，我想問問他們。”
城内混亂，人不好找，孫尚道：“我試試。”
***
去城主府的路上，雪夜始終找不到機會同尹世霖說話。
先前他兩人，尹世霖是笑口常開，總與他搭話的那個，如今換了身份，雪夜不知要如何開口。況且，他要問什麼呢？
遲疑間，地方到了。
這座宅院在城中心，被水淹沒過，泥土堆疊，苔藓藤枝瘋狂生長，爬滿庭院，俨然也被廢棄了。
進去後，尹世霖單刀直入道：“分頭搜吧，書房卧房，密室閣樓，都需要找。”
“好，”雪夜望着他的側影，還是道，“你沒事吧？”
尹世霖扭過頭，擠出随意的笑來，又迅速消散了：“什麼啊，我能有什麼事，快找吧，我去這邊。”
雪夜沒說話，愣了會兒才去了另一邊。
半個時辰後，幾十間屋子差不多搜完，兩人在大堂内攤開看那些書信稿件零碎。
開了一個又一個箱子，尹世霖道：“房裡暗藏最多的是銀票當票，錢莊存根，看來這城主家底極其豐厚，可這鳳巒城土地貧瘠，朝廷都不願管，百姓窮到隻能勉強吃飽飯，他這些錢從何而來？”
“安城，”雪夜給他看那些信箋，“他與安城權貴有染。”
安城是離鳳巒最近的城池，兩地雖相隔不遠，但安城四通八達，擁有廣袤的良田及鹽礦，富裕程度遠超鳳巒城。
可做生意，有來有回，鳳巒城主有什麼能換給安城權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