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風一樣有一眼沒一眼的往河面上撩,倒是沒誰注意她這點小動作。
太遠的地方褚朝雲去不了,暫時也隻能圍着這附近打轉。
沒一會兒,擇完了菜,褚朝雲抱着筐起身時,目光便又鎖定了一片新地方。
要不今晚就去那裡試試?
她眉開眼笑的往竈房那去,給她送菜的婆子已經站在附近等了,竈房裡時不時飄出股油香味兒,好像是鴨子肉的味道。
多日沒沾過油腥的褚朝雲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倒也沒敢多停留,轉身又往來時路走。
這會兒花船還未到營業時間,刁氏腿上搭着些晾幹的衣袍,一手針一手線的再打着補丁。
褚朝雲路過時,刁氏剛好紮了一下手,刁氏悶吭一聲将指頭塞進嘴巴裡,沒一會兒,又眯縫着眼睛繼續穿針引線。
褚朝雲看着她像是有老花眼,可刁氏才四十出頭,眼睛花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剛走開的褚朝雲又退回來,就着沒人坐的小杌子坐到刁氏身邊,依舊是那副甜甜的笑,“補衣裳呢刁嬸子,這日頭是紮眼些不好穿線,要不我幫你穿啊?”
她沒提刁氏眼睛花這事,刁氏手指一頓,倒是擡眼看了看她。
做工的船娘最忌諱被說“體弱”“鬧病”,因為提這個會引起管事們的注意,滿身病的船工是做不了活的,不中用的人在這條船上也并無人憐惜。
褚朝雲是好意,刁氏自然感受得到。
刁氏也沒推脫,順坡下驢的就把針線遞給了她,“行,咱倆一塊幹,出活還能快些,不過就得辛苦你了朝雲。”
“嗐,沒事。”
褚朝雲接過針線利索的穿好,遞回給刁氏後,便自覺的去針線筐裡挑了根細針和一卷黑線。
他們補的基本都是一些勞工穿的衣裳,并不用講究好看不好看這一層。
褚朝雲是現代人,還真沒怎麼幹過縫衣服的活,不過她并沒開口要刁氏教她,而是不動聲色的瞟着刁氏,放慢動作的跟着學。
褚朝雲看得出來,刁氏縫的也很一般,一副對付着能穿就行的意思。
甚好。
正合她的意。
褚朝雲撿了件口子破損小的開始練手,胡亂縫了幾件之後,倒也算得上是熟能生巧些了。
午時初,又有工人來送飯食,待他們吃過這一頓,花船便要開始營業了。
有些朝代聽說一日隻會吃兩餐,其實大祁一日幾餐褚朝雲也不是特别清楚,反正他們是一日三餐,不過也可能是管事怕他們身體扛不住,午時才給加了一餐。
且不說兩餐也好,三餐也罷,對于送來的飯食,褚朝雲算是徹底沒脾氣了。
頓頓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硬馍配菜湯。
褚朝雲照舊拿了隻馍回暗倉裡,然後開着小窗,一邊望着船闆上來回行走的腳丫子,一邊慢慢的将馍上硬殼扒了個幹淨。
忽一股香風吹來,褚朝雲便激動的站起了身,她知曉,這是姑娘們上船來了。
褚朝雲将耳朵貼到小窗邊,隐約聽見李婆子和鐘管事在交流。
“新晉的姑娘們什麼時候過來?我好找人把房間布置布置。”
鐘管事的聲音很好分辨,淡淡的,涼涼的,聽久了總有一種按部就班的抑郁感。
李婆子對着她倒是熱絡,尖聲回應:“快了快了,再等上幾日便好。”
幾日……
褚朝雲緩緩坐回床闆,扒過的軟馍被指頭不經意的按出了一個坑洞。
入夜,花船四周的燈火熄了,褚朝雲拿着掃帚上去清掃,回來後便躺在床闆上養精蓄銳。
腦子裡又過了一遍新地圖的方位,耐心等到所有人都睡下後,就搭着船梯下了水。
這次的目标明确,也省了許多功夫。
褚朝雲不講究什麼凫水姿勢,哪個快就來哪個。
三兩下靠近那片菱葉,嘁哩喀喳摘了整一兜,而後又悄摸摸地回了暗倉,老套路的收拾一番後,便安心的坐下來開始剝菱角。
今天她雖收獲不小,但那一片也沒能逃得過被大批采摘的命運,褚朝雲估摸着“新地圖”的菱角也吃不了兩日。
瞅了眼腳凳上的菱角,她打算隻吃一半,剩下的留着明晚享用。
想着附近的菱角也快被摘完,褚朝雲吃飽之後躺回床闆開始琢磨,她得好好思量思量,這水裡面,還有什麼是能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