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力主張要帶走白蘊的教練叫古德,是個頭發花白卻嚴厲精明的64歲老頭。
全世界的教練都屬炮仗,一點就着,這是個通行認知。
古德本來隻想要白蘊,奈何白蘊一口咬死,聲稱假若沒有孟擎,他就哪兒也不去,沒有頭牌的榮譽,卻有頭牌的架子和脾氣。
孟擎是附帶的,這也是定安青訓隊的通行認知。
古德對孟擎的态度十分冷淡,因為他并不是自己重建球隊計劃中的一員。
“死老頭的訓練很魔鬼,你别跟他對着幹。”
孟擎擔心古德會把怨氣撒到白蘊身上。
“魔鬼訓練很好啊。”白蘊無所謂。
他剛住進宿舍,跟青訓隊的隊員們打過招呼認了臉,就拉着孟擎去場館外邊的小區門口打電話。
那頭是媽媽,白蘊很久沒見到媽媽了,簽約合同上是三年,吃喝拉撒全在隊裡,還有工資,不需要媽媽再打生活費。
“媽,等我攢三個月的工資,就給你買一部新手機,你把舊的給我。”
白蘊用的是孟擎爸爸淘汰給他的舊手機,孟擎從不給家裡打電話,開機密碼都忘了。
“好,媽媽等寶寶的工資。”
媽媽很溫柔,縫紉機流水線的聲音變大了,她被人喊回廠房。
“聽教練的話,不要玩手機,記得給孟擎充電話費,知道嗎?他總是給你買水喝。”
“我也給他買手機!”
孟擎說:“我也有工資。”
白蘊說:“我們工資存起來一塊用。”
孟擎認真地點頭:“好,我先預支五塊買兩瓶礦泉水。”
他本來是蹲着的,站起來跨過路牙子,走進小賣部。
白蘊跟進來,随口說:“給我們宿舍的那倆也買兩瓶,唔,我看看,那個大個子外國人喜歡喝可樂。”
他皺皺鼻子,單手拿出一瓶冰可樂。
孟擎奇怪道:“你什麼時候跟他搭上話的?”
宿舍另外兩個人一個叫寇奇志,踢中場,長得挺白淨,不怎麼搭理人。
另外一個則已經一米八多了,年齡卻比白蘊還小,叫赫爾曼梵高,一副鷹鈎鼻,眸色深邃,看上去不好惹,音調詭異的中文杜絕了他向新隊友散發善意的可能。
白蘊說:“收拾床的時候啊,我去洗抹布,他給我推薦剃須泡沫,他那罐用空了。”
這有什麼好推薦的?難道言外之意是讓白蘊給他買罐新的?剛認識呢,就差使白蘊買可樂,孟擎心中升起怒意,表情卻控制得很好。
“用完他自己去庫房領,跟你強調幹什麼。”
他暗自心想要多提防這個小外國佬。
不過他很快想到一個問題:“你倆怎麼溝通?”
白蘊哈哈笑,推他趕緊去結賬。
兩人黏黏糊糊走出小賣部,白蘊才說:“我碰倒了他的泡沫罐子,他以為我也要刮胡子,抓起肥皂在我嘴上抹了兩下,還聞我的味道,他胡茬上還有可樂的甜味呢。”
孟擎差點左腳絆右腳一個平地摔。
就單獨留他待宿舍半個小時就能被人欺負了,火大。
抹了兩下?說得輕巧,白蘊肯定又輕描淡寫糊弄過去了。
正式成為定安青訓隊一員的首個下午,孟擎都在琢磨如何向那前兩個絕非善茬的舍友傳達出“白蘊是我罩的”的意思。
待晚上在食堂吃飯,他才發現自己低估了白蘊招惹人的能力。
這個招惹,并非指的挑起争端。
白蘊是一個到處散發能量的熱力球,誰被他的光芒折射到,誰就會不由自主愛上他。
他是天生焦點,令人癡狂的魅力從未成年就已經初露端倪。
因此,當前一刻還黑着臉諷刺孟擎瘦得像隻猴的古德,轉臉卻對白蘊噓寒問暖時,孟擎選擇了沉默。
“我給你單獨配了個營養師和體能師。”古德将憨厚的男人介紹給白蘊。
“王叔會給你量身定制訓練計劃和餐食,今天你就跟大家一起吃,明天開始可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白蘊禮貌道:“王叔好。”
孟擎埋頭吞飯。
古德故意揶揄道:“就王叔好,教練不好?”
白蘊飛快地給教練拌了一碗沙拉,拱拱孟擎的手肘,可惜孟擎不識趣,沒有從善如流地幫忙推給古德,白蘊隻好自己遞過去。
“教練,你的名字裡都已經有好字了,還用我說你好不好嗎?不過,你要是在意的話,我就叫你好教練,怎麼樣?”
古德被他哄得哈哈大笑,那開懷的樣子引來許多老隊員側目,其中就有兩名成年隊的隊員。
“隻要你保持U16的高水平表現,早點把體能練上來,你就是叫我壞教練我也不能不答應啊。”
古德慈祥地交代完,才像突然發現孟擎的存在似的,瞥了眼他餐盤裡堆得老高的米飯。
“孟擎,你得多吃蛋白質,看看梵高的身材,你現在連給他當三替都不配。”
不用問也知道古德在市隊教練那裡聽了許多關于孟擎的小道消息。
肯定也包括他禁賽的原因。
沒有哪個教練容得下如此不服管教的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