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陷入在回憶中,随口道:“當然啊,雖然我磕CP,但我也知道,足球才是白蘊的愛人,他呀,才不會随随便便就喜歡上别的人呢。”
這番話也是在給自己洗腦。
對呀,白蘊才23歲,事業未成,怎麼可能會結婚。
傳言說方潤娥勸白蘊早早退役從商,這不明擺着是害他嘛。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白蘊真的跟孟擎分手了,喜歡上了方潤娥,那也不會為了她放棄踢足球的。
很多球員一結婚成績就會退步,明擺着的負作用,古德不可能同意白蘊亂來。
白蘊心高氣傲,讓他退步還不如殺了他,所以絕對不會結婚。
“……所以你要寫第二部的話,一定要對白白好一點哦,孟擎要給他傳球,裘徽也别老是打他嘴巴子了,哦對,還有古教練,他太嚴厲了……”
綿綿越說越激動,撐着冰雕跳了兩下,上半身子都越出去。
巫山默默看着她那張紅撲撲的臉,往後退了一步,忽然将手放到她背後。
羽絨服是很滑的材質,防水,摸上去涼涼的。
巫山低下頭,聽着綿綿的碎碎念,緩緩用力。
“望遠鏡!”忽然一個大喇喇的聲音在耳邊炸開,“誰買的望遠鏡?電話怎麼不接!”
綿綿和巫山齊齊轉身。
巫山收回手,宛若驚弓之鳥,手掌藏到身後捏成拳。
穿一身黃色厚雨衣的外賣員站在衛兵面前,攤手。
“帥哥,我是送外賣的,不是我要大吵大鬧,是顧客他不接我電話呀!”
他的頭盔頂着一隻小黃鴨,格外呆萌,連帶這咋咋呼呼的外賣員也可愛了幾分。
綿綿認出了他的聲音:“哎,你是不是在步行街送過我波霸奶茶的那個。”
外賣員聞聲看去,将紙袋換了隻手拎。
“真巧了,妹子,在這遇見。”他自來熟地搭腔,“你還挺聽大哥勸的嘛,這麼快又找了個。”
待仔細觀察完巫山,外賣大哥尋思道:“咋瞅這麼嫩呢,是不是你新相好的啊?”
“啊啊啊!”綿綿跳起來捂住他的嘴,“可不能亂說,這是我偶像!”
外賣大哥:“唔唔唔唔——”
綿綿的黑葡萄圓眼珠瞪得特别用力。
“别再亂說了哦!”
什麼布加迪啊什麼被甩啊,沒人知道還好,被巫山聽見了感覺會社死。
一男一女兩個活寶鬧騰,吸引了衛兵的視線。
巫山抿嘴,伸手要拿紙袋:“是我點的閃送,手機關機了,不好意思。”
綿綿松開手,外賣大哥才大喘氣舉着手機确認:“尾号多少,你報一下?”
“9972。”
“還真是你。”
東西放心送到了,大哥仗着年級大,對巫山說:“老弟你是真的牛,幾千塊一個的望遠鏡你買閃送,還不接電話,也就是我脾氣好,給你送上來,不然趕時間擱下邊放着,分分鐘不得被偷了。”
綿綿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話痨是這樣一種生物。
她都怕巫山被說急了,直接在平台上退單,那大哥可就白跑這一趟了。
話說回來,巫山專門來這裡,還臨時買這麼好的望遠鏡——她任巫山找了塊平台拆快遞,搜了下價格——總不會真是為了偷窺方潤娥家吧?
還是說,他跟自己一樣,隻是想找白蘊呢?
萬阙也有可能……
腦袋瓜被疑惑塞滿,肩膀忽地被人戳了下,小久回來了。
“杵在這修不動明王真經呢。”小久跑得很急,吞了幾口口水緩緩。
綿綿見她呼出來的白霧都是熱的,貼上她的臉,蹭她的暖和。
“呼呼,我發呆,你怎麼去那麼久?”
小久道:“我下去找剛才那個小神父,可他人不見了,另一個神父沒他那麼好說話,我沒借到筆。”
她将口紅跟求得的一張淡黃色薄紙遞給綿綿:“喏,去要簽名吧。”
綿綿展開薄紙,上邊是手寫的鋼筆字“朋友乃時常親愛,兄弟為患難而生。”(注1)
還有一串豎着的蝌蚪文。
“這怎麼能随便亂塗亂畫呢?”綿綿不解,要卷起來還給小久。
小久說:“沒事,這是我專門為你禱告的,我和聖者報備過了,這篇箴言要給你用來要簽名。”她指着字,“朋友和兄弟,很應景吧,我們倆和你的孟白。”
綿綿卻因心底對巫山産生的古怪感覺而放棄了要簽名的念頭。
聽小久這麼說,她反而将紙片邊角對齊,精心卷了起來,拉開羽絨服領口,塞進貼近心髒的口袋裡。
“既然是你給我禱告的,那更不能亂畫了,我們走吧。”
小久說:“啊,你不去跟那個作者打招呼嗎?”
綿綿不知為何,就是着急想走。
“不去打擾他了。”她急匆匆拉着小久走下樓梯,“以後出門再不帶書我就再胖十斤,哼哼,等作者大會,我要去集郵~”
望遠鏡旋轉,放大。
視線盡頭是陽台。
一對矽膠假肢正靠在牆邊晾,裡頭的金屬支架被拆出來了,折射着漫天雪色的清凝玄光。
望遠鏡的另一端,鏡片後,巫山黑黝黝的瞳孔占據了整個眼眶。
瞳仁宛如被刺破的墨囊,侵染着本就不多的眼白。
森寒冷徹。
貪婪的目光牢牢鎖定那用黃色綿綢包裹着的逼真矽膠假肢,圓潤的拇指、微微蜷縮的剩餘四根腳趾,爬上小山坡一樣的足弓。
許久都不曾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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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