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虞漫不經心點點頭。
方潤娥誇贊道:“我就說你适合做模特,你的眉骨和眼睛實在太完美了,硬照必定出彩!”
她站直了身子,不再那麼懶散無骨。
上下仔細打量減虞的穿着,似遺憾般啧啧道:“就是這衣服搭配得太死闆,這件綠襯衫是哪家櫃姐給你配的?趕緊删了她的微信吧,審美實在太差。”
減虞道:“舊衣服,不合你的眼緣?”
見他頗有興緻,方潤更高興了。
“可别誤會,簡老師,我隻是犯了職業病,看到你這樣的美人穿醜陋的衣服,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太可惜了。”
她伸出手跟減虞擁抱,減虞另有謀算,便同樣微笑默許了,像熟知彼此的十年老友一般自然而然臉頰相貼。
方潤娥穿着銀鑽高跟鞋,肩線隻比減虞矮五公分。
煙草味和陌生的花香随減虞的鼻息溫熱噴灑,草草掠過她雪白的脖頸。
她抓住減虞的胳膊,很不矜持地又湊上去聞了下,幾乎是倚在他懷裡,無比暧昧。
“簡老師,有人說過你的額頭和眉骨有多美嗎?神的傑作不外乎此,如果你的額頭是雪山,我願意成為你眉心的鸢尾花。”她呢喃道。
紅唇吐出一句法語髒話,以為沒人聽得懂。
“大黃花閨女,往男人身上靠,像什麼樣子!”
一雙手暴力将方潤娥從減虞身上撕下來。
方君正虎目帶着怒氣,雖是在教訓妹妹,話卻沖着減虞去。
也不知道到底在氣誰。
他高昂着下巴,嘴角下撇,等減虞主動跟他道歉。
方潤娥怪他牛勁沒處使,給自己拽疼了,翻個白眼。
“哥,你能不能别老到處應激,我聽綿綿說,簡老師上次就是被你弄發火了,回來你還不準我問。”她再次對減虞揚起笑容,“簡,你别生氣。”
減虞對她稱呼的改變沒什麼異議,眼神從《包法利夫人》那憂愁的眉頭流向另一幅畫。
他站在那,也像一幅油畫,容貌和着裝都不違和,栩栩如生,觸手可及。
可惜這個畫裡走出來的人直接無視了方君正的存在。
顯然,如此高壯威猛的身軀,是不可能沒有存在感的,方君正也不傻,知道減虞就一個意思:老子不待見你。
不待見我還跑來搭讪,欲擒故縱?
方君正眉毛一挑,抱胸,往畫旁邊一站,徹底擋住了兩幅畫的名字。
“看這麼起勁,看出什麼名堂了嗎?考考你,這幅畫叫什麼?”方君正說。
減虞頭一偏,總算肯理人了。
“文化水平太低,不清楚,向你讨教。”
聲音清亮透徹,加上這麼謙虛的态度,倒真有點小輩的禮節。
方君正心道,丫的比女孩子脾性還大,上次拿刀捅老子還沒找你算賬。
這還是從金瓯國貿回來第一句交流。
方君正鼻孔噴出一個“哼”。
“這都不知道,念書的時候不好好念,這麼出名的書都沒看過,老子告訴你,這叫法——”
“停!!”
方潤娥左手食指戳右掌,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睫毛膏都綻開了,不可置信看向老哥。
感情您真以為博學多才是在誇你啊!
這五個方塊字那麼難認嗎!
誰知方君正隻是責怪地看了她一眼,繼續自信介紹道:“叫法拉利夫人。”
方潤娥撫額。
天要下雨哥要丢人,随他去吧。
減虞宛如學到了新知識,認真點點頭。
“原來是法拉利夫人,法拉利,是我知道的那個法拉利嗎?”
“不然還能有誰。”方君正含糊道。
“看來這本書一定是法拉利創始人的夫人寫的自傳吧。”
減虞又略一沉吟,疑惑道:“據我所知,恩佐法拉利在1927年創立了法拉利賽車品牌,他的夫人勞拉出生于1884年,在畫中這個年紀,也應該進入20世紀了,那時她的家中,怎麼會挂着法蘭西第二共和國的徽章呢?”
方潤娥:……
方君正半個字都沒聽懂,眉頭一皺,感覺到不妙。
“年紀輕輕的,你是不是耳背?”他說,“我說的是法拉第。”
這時他已經沒什麼底氣了,但還牢牢将畫的名字擋住。
一種精神勝利法。
方潤娥翻白眼搖頭,拎着手包氣鼓鼓離開,臨走還說:“簡老師,你随便看,我去隔壁問候一些老朋友。”
“好。”
減虞颔首:“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