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終究還是唯物的,不可能像聖鬥士星矢那樣“我還有生命與希望”就可以小宇宙爆發……所以有的時候我會想,唯心主義的源頭應該都是生活順遂的人,而那些與之相反的群體或許在一開始就失去了孕育唯心主義的土壤。
我站在懸崖上,現在宏偉的景觀有了,冰冷的空氣有了,尖銳的朔風有了,卻唯獨沒有能讓我周身的窒息感消散片刻的東西。明明每時每刻都有烈風在撕裂我周圍的空氣,我卻仍然覺得自己想是被扣在什麼密封的容器裡,每一次呼吸吸入的氧氣都比上一次更少。
我意料之中地沒有感覺到放松,但對比剛才我卻冷靜了許多。
居然還像被欺負了一樣哭了,怕不是舒服的日子過久了,連抗壓能力也下降了。
心慌有什麼用?難道心慌還要把心髒挖出來麼?出現問題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亂陣腳。任何事情其實理順清楚就會變得簡單起來,步驟就是找到問題——尋找原因——解決問題。
但總有一些問題是無法解決的,就好像現在的我。
現在的我,如此年幼,如此弱小,又能做些什麼來解決問題呢?
可惜再也不能拿“就連東明也騙不了”這句話來玩梗了。
我心中多有諷意,一套思忖下來隻覺得心口泛酸。畢竟東明可是切切實實的知情人,而我呢?一個被蒙在鼓裡的小可憐兒,一個無力而脆弱的被保護者……或許這是因為所謂的不知者無罪?
扯淡呢,如果來的真的是個禍害,他會管你知不知道,有沒有罪?一路突突過去省時省力,豈不美哉。
往深處說,人類其實就是這樣搞笑的生物,因為隻要丢棄了良心這種東西,那麼全部的惡行都會變得無足輕重起來——我其實是不願意這樣去想的,因為如果隻是這樣看的話,那麼人與野獸的界限未免也太過模糊了些。我認為多數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作為“人類”的自矜自傲,而丢棄良心的那一部分人赫然也在其内……于是事情就變得有趣了起來,蓋因他們分明是行着野獸的行徑,卻偏要繼續自诩為人類——對于這種人我向來都是沒有交流的欲望的,在這時我倒甯願他們是人類多出來的一個沒有生殖隔離的亞種了。
東明就站定在我的身邊,從剛才開始他就好像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一般不斷地打量着周圍,同時老老實實地保持着沉默并沒有來戳我腦中那根隻差一步就要燒斷的保險絲,這使得我們之間的氣氛一時間竟也如同腳下的雪地一般蒼白了起來。
我不喜歡這樣的氣氛,非常、非常不喜歡,這不該是屬于我和東明之間的氣氛,橫亘在我們之間的從來都不該是冰冷的雪地與寒風——我過去是這樣認為的,現在是這樣認為的,未來也同樣不會改變。
可是我又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來打破我們之間的屏障呢?我自嘲地抿了抿嘴唇——畢竟我才是那個隻用了一句話就把天給徹底聊死的人。
就在我以為我們之間要一直這樣沉默下去的時候,我忽然聽見東明喃喃了一句什麼東西,奈何他說話的聲音太過微小,寒風跨越懸崖的聲音又太過尖銳,明明是這麼近的距離,我能聽見的竟也隻是被風聲扭曲後的雜音。
“什麼?”我忍不住拔高聲音。
東明看過來的時候,眼圈兒正泛着微微的紅,眼神卻莫名地遠比剛才更加明亮,那雙漂亮的眼睛裡迸發出的光宛如跳動的火焰于須臾之間迸發出的萬千火花:“照河,你還記得這下面有什麼嗎?”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又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懸崖峭壁,這才做恍然大悟狀——崖下理所當然地什麼都看不到,但我知道這隻是角度問題,看不到的并不代表不存在。
這是一處凸出的懸崖,下面是常年奔騰着河水的曲折河道,隻有在最寒冷的冬季這裡的河水才會被一根指頭那麼厚的冰層覆蓋——所以誰又能想到在那嶙峋不平的崖壁上,竟會隐藏着一處窄小的平台與一座可容成人彎腰進入的岩洞呢?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處呢?我又困惑了起來。
這片樹林的面積的确很大,但地形卻遠遠稱不上複雜,因此如果我那個有外敵前來的猜想是可以成立的的話,想要憑借地形來阻擋什麼人是萬萬行不通的,最多也隻能是勉強拖延——這并不是因為我悲觀,我是真的覺得哪怕我們躲進崖壁上的岩洞裡,被敵人揪出來也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我相信憑借我和東明之間對于彼此的了解,他是一定可以讀懂我的。可他在這時候竟然像是全然察覺不到我的困惑一般親吻了我的額頭,然後低頭微笑着用安撫的語氣對我低聲道:“照河,你懂我的意思,我就知道你是個天才……乖,先什麼都不要問,我們先到下面去,好不好?至于其他的,”他頓了頓,“還不需要我們來擔心。”
不能使用查克拉這個條件使往日來去輕松無比的岩洞一程險象環生,而懸崖之上的冷風又太盛,以至于當我和東明一同蜷縮進潮濕的岩洞時,我竟因相對狹小的空間和相對閉塞的環境而憑空覺出幾分暖意——哪怕我知道這是錯覺。
“現在好了。”我喘了幾口氣,又咽了一口唾沫,“你現在總該告訴我些東西了吧?你,你明明知道……把什麼都瞞着我是不對的,這不公平……對,你必須要告訴我,我都能感覺到,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