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是真實意義上的“平和”嗎?
我安靜地想了一會兒,沒有得到答案,索性放棄思考。大量的失血似乎也模糊了我的一部分思考能力,這種感覺十分磨人,就像是被由内而外地抽空了力量。
時間會證明一切,真正需要我去考慮的也隻有當下而已。
木樁,“救命恩人”,三尾矶撫……木樁。
所以木樁基本可以等同于“救命恩人”。我輕易便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如此一來,當時那根明明可以直接一穿三,最終卻隻是恰巧釘在我們身側的木樁便有了合理的解釋。隻可惜當時我的腦子在失血與重重壓力之下本就有些混沌,那根木樁的出現便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導緻我最終變得宛若驚弓之鳥的直接原因。
應激狀态的我在做事之前甚至都沒有先過一遍腦子,如今重傷吐血的狀态與我當時因腦子不清醒而選擇在沒有結印的情況下直接瞬發高級忍術有着不可分割的因果關系。
……很意外,很危險。或許我該驚訝于自己即使處于應激狀态,也依然記得要在有所行動之前拉上卡卡西和琳一起,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們現在之所以能夠身處這樣一個還算安全的地方,離不開那缥缈而沒有定數的運氣成分。假如當時我的查克拉控制出了任何一點差錯……亦或是卡卡西在落地之後一拖二時走錯了路線,那我們的處境想必會與現在大不相同。
這樣一來,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等一下,還有一個疑點,而這個疑點讓我倍感不安。
“卡卡西!”我叫道。
“哎。”卡卡西立刻擡頭應聲。
“站起來,然後轉過來……對,再把手擡起來……喂,你擺投降的姿勢做什麼?以前沒看出來,想不到你還有不錯的搞笑天分。”
“???八坂照河你不要得寸進尺,難道不是你要求我——”
“不,等等,這樣也行,”我捂着臉擺擺手,“好,再轉回去……你少廢話——嗯,看起來問題不大。”
眼看着卡卡西雖然頂着一張滿是問号和髒話的臭臉,最後卻還是很有隊友愛地保持着“投降”的姿态執行了我全部的指令,再加上我最擔心的事似乎并沒有發生,驟然的放松之下,我終于有些收拾不住自己緊繃的表情,就在卡卡西那幾乎稱得上是灼人的逼視之下開口笑出聲來——當然,這種行為的結果并不算好,無關卡卡西,但是有關于我斷掉的肋骨們。
“……”卡卡西的死魚眼好像是變得更死了——這應該不是錯覺。覺得自己被戲耍的惱怒與一些更加複雜以至于我都懶得去分析的情緒混雜着呈現在他的眼神和微表情裡,但他随後就大步地走到我身邊,并以一種居高臨下的角度俯視着我,似笑非笑道:“八坂照河,你最好能就剛才的行為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呸呸兩口吐幹淨因發笑而新湧上來的血沫,随後面色一肅:“卡卡西,面團拖時間所等待的那個第三人并沒有出現,又或者第三人其實已經出現了,隻是并沒有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他甚至都沒有試圖留下我們。”
“……你變臉比翻書還快。”卡卡西皺了皺眉,旋即恍然道,“所以你剛才其實是在看我的傷口?”
……初衷的确如此,但是你一擡手就擡了個“投降”着實是我所沒有想到的,而且搞笑效果也确實是屬于一流……卡卡西,你退休之後的經濟來源有保障了。
雖然事實的确如此,但話肯定不能真的這麼說。
我神色淡漠地點點頭,接道:“琳對我丢出起爆符的時候,我之所以沒反應過來,就是因為同歸于盡的結果與它之前所表現出來的拖時間的傾向嚴重不符,現在仔細想想,很有可能那張起爆符恰恰就意味着第三人的到來。”
“等一等,”卡卡西打斷道,“究竟是‘因為第三人來了,所以它才卡着時間點丢出起爆符’,還是‘因為起爆符出現了,所以恰恰意味着第三人來了’?起爆符究竟是不是第三人主導的?”
“前者。起爆符不是第三人主導的。”我果斷道,“我親眼看到面團附身了霧隐暗部的屍體,又通過屍體激發了霧隐暗部埋在琳體内的傀儡符,琳全程都在面團的控制之下,面團全程都掌握着主動權。”
卡卡西“啧”了一聲:“這麼說的話,那第三人其實也是被算計的一個?但為什麼要卡第三人到來的時間點引爆起爆符?那張起爆符爆炸的後果是……”
“所以應該是起爆符爆炸的後果會對第三人造成一定程度的刺激……但它應該是低估了你。”我扯了扯唇角,調侃道。
他沒搭理我不合時宜的打趣,皺着眉繼續思忖了半晌,過了一會兒才忽然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你還是琳?”
——但對我而言,這句話卻是很好理解的。如果事情的确如我們之前推測的那樣,起爆符爆炸的後果會刺激到第三人……那會刺激到第三人的究竟是我的死還是琳的死?又或者是整個事件?
“……都有可能,條件過于模糊不清了,但是好像是我的概率比較大,我手下的人命比琳多多了,保不準……”我有些頭痛地捏了捏鼻梁,“琳就不一樣。”
卡卡西聞言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或搖頭,但我看到他眉間的蹙痕仿佛是加深了些許,深青色的眸中暗藏了諸多暗潮。時間久了我便覺得有些沒趣,但我又從來都不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總歸現在傷重爬不起來,就算沒事做也該給自己找些事做——譬如忍住些微的抽痛,提取出醫療查克拉來進行自我治愈。
我剛剛将最重的傷處緩和了些許,一旁的卡卡西就倏然彈簧似的坐直,過于突然的動作把毫無防備的我給吓了一跳。
“不對!”他直直地盯住我,眼睛裡的光明亮得像是夜晚田間的星辰,“而且我知道是哪裡不對了,照河,你當局者迷了。”
我眉頭一挑:“你說。”
“雖然被控制的是琳,甩出起爆符的也是琳,但迎戰她的究竟是你還是我并不取決于面團,而是取決于我們的臨場反應。也就是說,如果控制着琳甩出起爆符同歸于盡這回事從一開始就是被敲定的,那這個事件裡除琳之外的另一人無論如何都是無法被預測到的。”
宛如被一豆燭火照亮身周,先前思維路徑之中的盲區在這一刻豁然開朗,然而我的心情卻無論如何都高昂不起來,反而像是被吊上了大石似的,已然沉沉地墜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
“沒錯,它根本無所謂另一個死的是你還是我,”卡卡西眉弓下壓,輕輕松松便壓迫到了他的上目線,這使得他的眉眼在這一刻銳利得幾乎驚心動魄,“重點是琳。”
“讓琳死在第三人的眼皮子底下,”他笃定道,“這才是它唯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