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快些……再快些。
意想不到的變故發生了,我并不知道這個變故會把眼前的爛攤子攪和成什麼樣,但我必須盡快趕過去。
在井水沒過眼睛的前一秒,我的腦海裡浮現了這個念頭。
而後,刺骨的井水沒過了了我的頭頂。
紙條上的信息是留給誰看的?
我已然冷靜,答案并不難猜——是後來者,卻并不是“我”,而是數字小隊中的一員。
親衛隊一共十個人,六個都被面具女親手解決在這裡,不留給數字小隊看又該留給誰呢?
他們當然能由『巫女』猜到藥師野乃宇,繼而聯想到其背後的志村團藏與根部。隻是,“自己找上仇家”和“仇家找上自己”終究是兩碼事。數字小隊奪城的計劃會被全盤打亂,而作出調整又需要時間,由此出現的破綻或許并不緻命,卻已經足夠『行走的巫女』左右聯絡、前後轉圜。
打通第一重關竅之後,許多疑問都有了答案,然而遺憾的是,新的問題似乎更多。
已知『行走的巫女』是根部的人,是志村團藏意志的代行者,那我就很難不帶着某種陰謀性質的刻闆印象去看待她在河之國的這一系列操作。
……志村團藏是想在這裡做點什麼來為自己的火影競選事業增加砝碼嗎?
倒也能說通,但倘若當真如此,那她對數字小隊的态度就顯得很奇怪。
以『行走的巫女』應有的卓越觀察力,我不信她會在最近才發現數字小隊的真實身份,與之相反,我更傾向于數字小隊到來不久藥師野乃宇便把他們的真實身份查了個底褲朝天,但這就會引出另一個問題——
“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話”是大多數忍者的共識,于諜報人員而言更是如此。逃亡在外的數字小隊絕對稱得上是志村團藏的心腹大患,既如此,藥師野乃宇又為何不将他們早早了結?
做不到?可這一類人的才能向來不能以常理揣度——他們殺人可不需要拔自己的刀。
然而事實卻是藥師野乃宇不僅沒對他們動手,反而還想要通過六張紙條自爆身份……就邏輯而言,這說不通。
她到底想做什麼?知道她的身份之前我就在糾結這個問題,知道她的身份之後我依然在糾結這個問題——就像洋蔥一樣,剝開一層還有一層,老折磨王了。
穿過數米厚的一層井水,我的雙腳再次踩在了實處。腳下的觸感濕滑得過分,我及時調整重心,最終穩穩地落在石面上。
藥師野乃宇的實際行動與立場相沖突,再結合她莫名其妙的複出……這代表了什麼?
“……”或許是機會。
水分/身将所有走過的地形都探查得清晰明了,是以我甚至不需要擡頭去觀察周邊的環境,而此地最值得我去關注的其實就在我頭頂的正上方——那處将數米厚的地下河水層整個“托舉”在半空的巨型忍術卷軸。
這東西的具體用法……大概就是在危機時刻直接撤掉,讓數噸冰冷的地下河水将這段坑道沖毀吧。
……覺悟。
我沒再多看,繼續飛身前進。
藥師野乃宇這一邊……或許是機會。
我又在心底悄悄重複了一遍。
倘若事實果真如我所推測的那般,那我或許應該微笑,然而世界上的期待有那麼多,不會落空的卻隻是少數……與其為了還沒譜的事高興得太早,不如再加快點速度。
畢竟,我在這個瞬間裡所設想出的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藥師野乃宇是活着的。
無光的環境會模糊人的時間概念。
我細細地掐着秒數,估念着大概的時間,能做的除了加快速度以外似乎也不剩下什麼。好在我知道這樣的時間并不會持續太久——左右不過是從山腹之中斜穿過去罷了,盡管上方的山壁遮擋了我的視線,但這裡畢竟是藥師野乃宇真正的據點,無論是情報傳遞還是其他的文書工作……她總是要點燈的。
我的推斷很少出錯。
隻是,當我飛快轉過又一個拐角,眼睛卻在黑暗中突兀地捕捉到一蓬柔和的暖光時,我倏地停下了腳步。
環境幹燥舒适,燈光溫暖柔和,氣息沉凝平靜,面容恬靜安詳。
鑿開山壁作為書架,砍倒樹木制成桌椅。成堆的書籍整齊排列,洶湧的暗河在此潺潺成溪,泠泠之聲不絕于耳,将山腹中的孤冷盡數卷裹到遠處的陽光之下,哪怕遠處洞口之外的情景已看不分明——白雪在正午還是有些太刺眼了。
“百分之九十。”我說道。
藥師野乃宇沒有擡頭,她低着頭,似乎在寫着什麼: “什麼百分之九十?”
“在趕過來的路上,我一直都在猜測會看到怎樣的場景,”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現在看來,我猜中了大約百分之九十。”
“謹慎的習慣——明明還是孩子的年歲。”
她的聲音柔和了些許,大概是在誇贊。
“假以時日,你一定會成為強大的忍者。”
廢話,我又不是真的小孩。
“已經許久沒有人會刻意提及我的年紀了,不得不承認,這種體驗……久違了。戰争,是戰争改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