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嘛!”夜昙小手一滑,又沒入了水中。
“嘶……”神君猛地倒抽了一口氣。
“昙兒……你……”他哪裡能料到她會來這種突然襲擊,“先放手好不好?”
“不要!”夜昙一點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人家就是要看看!”
“???”她今早還沒看夠嘛!
“看看這塊墨到底怎麼就能變大變小的”,她一邊說還一邊舔了舔嘴唇,像是要享用什麼美味大餐似的,“然後再……”
“!!!”
“你也多洗洗吧你~”她想要比昨夜更盡興的情事,“待會兒總是要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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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次,夜昙纏了少典有琴好一會兒,他都沒答應。
“為什麼啊!”他反應明明就不小了。
呼氣聲都重了不少。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本來泡溫泉就是修養的。
怎能本末倒置!
這是原則問題,他不能任她使性子胡來。
“……那……”
夜昙便隻能退而求其次。
她湊近少典有琴耳邊,又是一陣叽裡咕噜。
順便還放了一些狠話。
“怎麼樣,你要是連這點要求都不答應,那咱們還是趁早算了”,夜昙覺得自己已經是非常勉為其難地忍了,“改明兒,本姑娘就去找個龍精虎猛的來!”
“啊?”
“哼!”
最終,少典有琴還是妥協了。
夜昙忍不住嘴角勾起,偷偷竊喜。
她就知道,自己隻需稍稍退一點點,他肯定就會心軟的。
再說了,也是滿足一下他。
這本來就是兩廂情願的事。
離光夜昙當然是絲毫不考慮究竟是誰點的火了。
開襟處,粉香欲籍,花氣難消。
有風吹過,帶起了陣陣桃香。
“昙兒,你……不冷嗎?”少典有琴隻覺自己手撫過的那些裸露之處,是一片涼。
大抵是他們二人泡在溫泉中的緣故吧?
或者……是他身似火燒也說不定。
“不冷不冷~”夜昙全不在意,嘴裡的渾話也沒歇下,“再親親就更熱了嘛~”
少典有琴輕擡起頭。
隻見素影微籠,菽發漸紅,就和某人的小臉一樣。
他忍不住把住她臂,俯身去親。
中途,夜昙還翻了個身。
跟個泥鳅似的,不雅得很。
神君少不得伸手去撈人。
“……昙兒?”少典有琴略有不解,但他此時隻能看到自家娘子的後腦。
“怎麼……”
“人家要看你弄出來的那些雲雕浮像啦。”
那雲霓并未散去,依舊在泉邊的半空處滾着。
她覺得那手,恍若在彈琴。
方似去而忽來,乍欲行而若止。
既蠕蠕而欲動,且冉冉……以将飛。
“出之于自然,運之于優遊,無跋扈飛揚之躁率,有沉着痛快之精能,如劍繡土花,中含堅質,鼎包翠碧,外耀光華,此能盡琴之德之者也。”
夜昙記得,當初,青葵教自己彈琴的時候,曾長篇大論地同自己談起過指法。
總之,就是講究一個“既百出以盡緻,複萬變以随機”。
恍惚無常,似驚蛇之入春草,翩翩有态,俨舞燕之掠平池。
揚天外遊絲,未足方其逸;舞窗間飛絮,不得比其輕。
夜昙看着眼前輕飄飄的雲雕浮像,有些神遊。
……
要是這冤家知情識趣的程度能有弄琴這般手腕就好了。
這人總是中規中矩的。
“哎……“想到這裡,夜昙忍不住稍稍歎了口氣。
“怎麼了?”少典有琴的下巴正擱在夜昙肩頭,即使隻是細微的情緒變化,他也一樣能捕捉到。
“沒事……就……那朵雲雕……”
“動得……特别……好看”,夜昙扭了扭身子,身子向前探出去些,但依舊沒能夠着。
她隻好拼命往前抓。
雲雕還沒摸上,夜昙已經疼直接飙淚了。
“!!!”神君知道不好,趕緊将人翻過來。
“昙兒,你怎麼樣了?!”
夜昙開始抹眼淚。
“你好壞呀!”
真的是痛到眼淚刷的就滾下來了。
“你剛才那些都是故作姿态啊!你怎麼這樣啊!”明明她一開始就說了要的,他推拒個什麼勁兒嘛!
“對不起對不起!”神君趕緊拿手替人拭淚,又将人摟在懷中拍背。
可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突然亂動,自己才不小心……
果然,一開始他就不該心軟答應她。
可是……她擺出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控訴他讓她欲求不滿了……
他真的好難拒絕啊。
……
現在到底要怎麼辦?
少典有琴隻覺自己尴尬至極。
還好在水裡,隻要等上一段時間……
自己應該就能夠冷靜下來。
而且……比起這個,他的當務之急還是自家娘子。
“不管!”夜昙作勢拿手推人,“你欺負我!你是壞蛋!”
“方才……真的是意外。”神君當然覺得愧疚萬分,可他必須狡辯呀!
“回去我就要去告訴我爹!讓他收拾你!哼!”
夜昙已經忘記了嘲風好像打不過他。
“對不起嘛……你信我”,神君就差賭咒發誓了,“我若是真的存了這樣的心思,就叫天雷……”
少典有琴這個“劈”字尚未出口,便被打斷了。
“你要讓我相信是意外的話……”夜昙趴人懷裡緩了一陣,又開始搖頭晃腦了,“倒也不是不行啦……”
“你要如何?”少典有琴知道,這是她又要和自己談條件了。
“那……人家就是覺得……今日這樣的意外……”她将臉湊近人耳畔,“也許可以再多一些~”夜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這樣我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好了~”
“不行!”
“……哼!”
“昙兒,聽話……好嗎?”少典有琴忍不住摸摸她紅紅的臉蛋。
自憐十五餘,顔色桃花紅。
他的目光又順着紅痕落到她頸上。
胸前……
揮毫落紙墨痕新,幾點梅花最可人。
願借天風吹得遠,家家門巷盡成春。
不行……這個絕對不行!
自己哪裡能放她到天邊。
“切~”夜昙忍不住噘嘴,但到底是不再纏人了。
桃花随風簌簌落下,疊在她泛着粉色的膚上。
可憐深紅愛淺紅。
神君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人。
如果可以……
他當然想。
大多數時候,他都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他要的是色彩。
濃墨重彩。
随意塗抹,便能肆意不羁,盡寫風流。
她就是這樣。
好像岩彩那樣,堅硬,色彩卻異常豐富。
時而可愛,時而嬌憨,時而率真。
不同色澤反複疊加,肌理的班駁便不可複制,十分耐看。
輝芒熠熠,如同寶石的折光,華而不豔,深邃且自然。
與她在一處,他隻覺自己連呼吸都暢快許多。
可是……比起岩彩,人們往往更認同傳統的水墨丹青。
那麼,岩彩與水墨……究竟會有如何碰撞呢?
“哇啊——”桃花掉下來,觸到水的那刻,居然化作了活魚。
這讓夜昙猝不及防。
紛紛桃李枝,處處總能移。
一場桃花雨,竟成了五彩的鯉魚來上灘。
夜昙能感覺到,那魚現在就擠在她身邊,從頭到腳。
那觸感滑溜溜,軟綿綿的。
她潛下去,試圖抓幾條來烤,結果發現根本就抓不住,最終隻能浮上來喘粗氣。
自己方才本就沒有說錯!他果然是很壞!哼!
不過……現在這酌春泉……會不會太豔麗了一些啊?
大紅大綠,濃紫鵝黃的……
其實……
夜昙拿手撩了撩溫水。
光是黑白……也不錯吧?
就比如……嗯……比如……墨梅圖上題的那詩……
吾家洗硯池頭樹,個個花開淡墨痕。
不要人誇好顔色,隻留清氣滿乾坤。
嘿嘿~
岩彩和水墨混在一起。
各懷心思的二人既泡在一個池子裡,頭發、衣服,自然都分不清楚。
“可好些?”神君看着夜昙安靜下來,覺得她大概是恢複如初了。
“……”他不提醒倒好,一提醒夜昙自然反應過來了。
“哎呀……人家頭疼……”
“頭真的好疼好疼!”
夜昙一邊扶額一邊偷偷看人。
“疼得動不了了,身上也疼!”她一邊嚷一邊将全身重量都往少典有琴身上壓過去。
“……”神君對自家娘子的小心思那是一清二楚的。
柳色浸衣綠,桃花映淺紅。
自然是……免不了又得多泡一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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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罷銅窪,羅巾掩早,圍來繡襪,錦帶拴牢。
将自家娘子打包嚴實後,神君便帶着她從酌春泉回到石屋。
一開始,夜昙還在路的前方蹦蹦跳跳的,突然就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神君也随之停下。
“呃……”
原因無他,隻因為夜昙看到了嘲風抱着臂靠在石壁上。
這個時候看到自己老爹,縱然她再不害羞,多少也是有些尴尬的。
不過離光夜昙的臉皮是經過千錘百煉的厚實,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沖嘲風燦爛一笑,随後又大喇喇揮手向他緻意,“老爹你怎麼來啦,想死我了耶~”
……裝,繼續裝。
還什麼想他,怕是早就怕他忘到爪哇國去了。
嘲風看不破不說破。
不過還别說,她這應變的演技還是随了自己的。
“姐姐呢?”夜昙打完招呼就開始尋青葵。
“葵兒她替你置辦東西去了。”想到青葵這些日子為了成親這件事忙前忙後的,還特地趕到很遠的地方去給夜昙定制禮服,嘲風就有點不爽。
他伸出手。
“那個誰……”
被抓包約會的神君正站在夜昙身後。
“老五,你過來一下”,嘲風叫住了他,“有點事情跟你說。”
眼見的婚期将近了,他還是不放心,必須要過來耳提面命一番,省得老五到時候因為心軟,不肯按他們的既定劇本來。
“什麼事啊?”夜昙好奇地湊上去準備一起聽。
“去去去”,嘲風不耐煩地舉手趕她,“小孩子家家的一邊玩去。”
今日也是十分穩定的互相嫌棄的姐夫和小姨子組合。
“誰稀罕!”被嫌棄的夜昙甩了甩頭發,“哼!”
她哼哼唧唧地進了屋。
“找我何事?”
“當然是婚禮的事情!”嘲風自來熟地将手放上神君的肩膀,“聽我跟你說啊,我和葵兒又順了一遍當天的細節……”
神君轉頭看了看嘲風放在自己肩頭的手,忍了一會兒,沒打掉。
看在他也是重要演員的份上,就不跟他計較了。
于是,嘲風便繼續自顧自地交待着,要如何行動雲雲。
“真的非要如此嗎?”神君面露難色。
一想到這反目成仇的劇本,他就很難受。
“必須要如此”,嘲風再次強調,“我都犧牲那麼大了,到時候你這邊可千萬别掉鍊子啊,知道嗎?”
“我知道了。”既然答應了,他自然不會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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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夜昙就是一邊練習法術,一邊坐等成親的日子。
說是說坐等,其實她也還是有許多事情要準備的。
當然,這“很多”裡面也包括……想入非非。
此時,夜昙正在竹屋視察。
她望着嘲風他們新裝修的房間出神。
竹屋的卧室裡又多了個旋轉竹子梯。
嘲風甚至還多建了個露台。
……
不愧是自家老爹,果然很懂麼!
夜昙在心裡默默給人點了個贊。
可是……這樣怎麼辦呢?
她的洞房要選在哪裡呢?
石屋?還是竹屋?喜宴是在缤紛館嗎?
哎,成親儀式真的好複雜啊。
可是她都答應了要辦婚禮的,現在也不好反悔。
“昙兒,怎樣,你決定了嗎?”神君好容易才逮着人。
夜昙近來總是忙前忙後的,時不時還會和青葵一同消失,說是去置辦頭面什麼的。
對此,神君頗有微詞。
那也是該和自己一起去呀!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要和青葵成親了呢!
但他沒辦法,也不敢真的将這些話說出口。一個人百無聊賴之時,也隻能畫畫了。
“要不咱們今天下午再去集市看看?”他可要好好珍惜二人時光。
誰知道之後她要多久才能原諒自己呀!
“哎”,夜昙歎氣。
成親真是一件又麻煩,又沒有太大意義的事情啊。
不過……
她轉念一想。
好歹可以逛街,也不錯。
“那走呗?”
說說是置辦嫁妝,但,人族的集市上自然是沒有太多的好東西。
不過真正重要的東西,到時候都會從天上運下來。
受到夜昙那套理論的影響,現在他們全家都秉持着演戲也要演全套的精神了。
神君想着,也不過就是看看有沒有什麼有眼緣的東西。
他的主要目的還是享受二人世界。
夜昙一路上挑挑揀揀的,看了看首飾還有布料。
順便還買了一堆吃食拿在手上。
“有情你快過來看!”夜昙突然停下了腳步,她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大驚小怪地向着人狂揮手。
“怎麼了?”
“哎呀,你别看我,你看這個珠子啦!”
夜昙拿起那攤上的一顆珠子。
珠子是實心的,映着她倒反的臉。
神君在一旁看了一眼。
“哦……是象髓珠啊。”在這種小攤,倒還真是難得。
少典有琴接過夜昙手中那粒寶珠看了看,那珠子正微微發着溫潤的白光。
“你之前說了要買給我的哦~”夜昙歪着腦袋打量起他的神情。
“就算真的很貴也必須要買給人家的哦!”她一刻也沒有忘記,沒有情是個财迷。
“知道了”,他什麼時候賴過賬嘛,就算是小沒那也隻有别人在他這裡賒賬的好嘛。
“老闆,你這珠子賣多少錢?”
“客官”,這攤主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像是極怕冷的樣子,頭上還歪帶戴着個老鼠面具,所以,襯得他看起來就挺……賊眉鼠眼的。
“我看你也是誠心想要,不如就給這個數吧?”說着,他便伸手比了個數。
少典有琴低頭準備拿錢,手卻被夜昙一把按下了。
“老闆”,看他為自己花錢,是一種樂趣。但真的花出錢去,她自然是要好好殺一番價的,“再便宜點!”
夜昙邊說邊蹲下來,用指尖輕輕點着攤位旁邊散落一地的皮影人。
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色彩搭配卻是好得很,但看那落灰的樣子就知道了,一準是無人問津。
有時候,價格貴的東西,不見得就會比較美麗。
因為每個人覺得美麗的東西都不一樣。
“哎呀,老闆,這些皮影都舊了,你放在這裡也沒人買的,不如也給我一起打包帶走了,可好啊?”夜昙殺起價來大有一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架勢。
“姑娘,如果你想打包的話,不如把這個帶走吧?”攤主并沒有接她話茬,反而指了指攤子前面的兩個不起眼的玉瓶子。
白中帶着一點碧色。
瓶頂上是仙鶴,瓶身上纏繞着祥雲,還有一些菩薩,瓶底是蓮花紋樣。
半青不白的,很普通嘛。
“哎呀,我不用瓶子啦!我們家裡有專門的花瓶!”
“姑娘若是要買象髓珠,還是将這瓶子也一起帶走為好。”那攤主神神叨叨的。
“幹嘛啊,你還要強買強賣啊!”夜昙隻以為這人是想多做點生意。
可是……這倆瓶子感覺很奇怪啊。
“這珠子和這瓶子本來是一對的。隻因為年代久遠,所以珠子才從瓶身上剝落了。”攤主解釋道。
“……那”,夜昙有點動搖。
是一對的話買了也無妨吧?
反正他們也不差錢。
“昙兒”,神君自身後拉了拉她衣角。
“那個是鎮墓的。”最好是不要往家裡擱。
“啊?”真晦氣!
這攤主到底是有多看不起自己啊!
她看起來是那種買椟還珠的蠢人嘛,啊?
“讨厭!”
夜昙抽出自己衣袖中的紫色帕子擦了擦手,佯裝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