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芊芊早知道施敬邦不好打交道,為此她特意在前一天晚上把這一場的劇本細細分析了三遍,又拉着陸子霖陪她對了一個小時的戲。
本以為自己已經做了充分的預習,再怎麼都不會在拍攝的時候掉鍊子,沒想到老戲骨就是老戲骨,在片場浸淫數十年,充分了解并能熟練應用各種門門道道。
到片場化完妝,又去王導跟前點了個卯表示他來了之後,施敬邦就鑽進了來時那輛嶄新的保姆車裡。
而王導知道他今天早到了之後,十分欣慰地讓尹芊芊去找他先對戲。
尹芊芊隻好拿着劇本去敲保姆車的車窗。
三聲緊兩聲停地敲了半分鐘,右後窗終于打開了一絲縫隙。
夾縫中露出他助理的一個下巴,十分高冷地讓尹芊芊沒事不要打擾他們老師休息。
等尹芊芊拿着劇本解釋完自己是王導安排過來對戲的之後,就聽見一聲輕哼,緊接着就是一段長達兩分鐘的安靜。
安靜到旁邊的劇組工作人員都感受到了這種令人窒息的尴尬氣氛,擡頭跟她面面相觑。
尹芊芊正猶豫着要不要再解釋一下的時候,施敬邦本人纡尊降貴地開了口:“對戲就要有個對戲的樣子,既然是在劇組就要随時準備進入狀态。你戲服都不穿,連個基本的态度都沒有。”
說完,不等尹芊芊反應過來,右後窗的那條夾縫就啪地一聲關上了。
尹芊芊隻好回去換了戲服。深秋的涼風吹在薄紗裙上,幾乎瞬間就激得尹芊芊打了個寒顫。
陸子霖見狀皺了皺眉,幾步走到旁邊調攝像機的工作人員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哥,昨天王導才說要錄些片場的花絮給到時候宣傳用,你這機器不如就開一會?”
被稱為李哥的攝像老師混過無數個劇組,這些方面顯然十分上道:“王導要求高,我這設備也要開着調才方便,小陸你放心吧,從一開始就開着呢。”
兩人說話的間隙裡,尹芊芊第二次敲響了保姆車的車窗,施敬邦這回露出了半張臉,鼻梁上印着某知名奢侈品品牌logo的大墨鏡十分顯眼。
尹芊芊開始對詞。
施敬邦依然穩坐保姆車,捧着劇本以半分鐘為最小應答時間,低頭跟尹芊芊勻速對戲。
這場戲本來施敬邦的台詞就多,他這一拖,原本二十分鐘之内能走一遍的劇情,硬生生被延長了一倍。
尹芊芊在車窗外吹了近四十分鐘的冷風,剛開始還全憑一股意志力支撐,十多分鐘之後就覺得自己的皮膚開始慢慢石化了。
等到結束,陸子霖給她披衣服的時候,尹芊芊已經仿佛一個感受不到肢體存在的空架子,全憑身體慣性移動。
好一會,四肢才感覺到一點依稀的暖意,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噴嚏。
喝了一大杯熱熱的紅糖姜茶,尹芊芊正要坐下來歇會,就被通知戲正式開拍了。
隻好又脫了外套上戲。
第二天依然是和施敬邦的對手戲。
上午的進度順利得不可思議,當安排好的劇情成功拍完的時候,尹芊芊就有種莫名其妙的不踏實感。
這種感覺向來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果然晚上拍夜戲的時候,再一次出了狀況。
施敬邦頭上用來束發的簪子掉河裡了。
這根簪子還是王導特意向收藏家朋友借的清代象牙簪,是貨真價實的古董。
整個劇組頓時都沸騰了,道具組的工作人員急瘋了,有人立馬拿了長竿在河裡撈,還有的跑去協商截斷下遊的水流免得沖走。
燈光組的老師們往河裡打着燈幫忙照亮,其餘劇組人員都趴在欄杆上找。
撈了将近一個小時,還是一點簪子的影都沒瞧見。
王導也着了急,打電話請場地負責人放幹了河道的水,才終于在淤泥裡找到了。
等道具組把簪子清洗幹淨,重新給施敬邦帶上,已經是淩晨兩點。
尹芊芊這才開始拍跟他的最後一場對手戲,估計是折騰累了,這場戲倒是很順暢。
“好了,今天就剩最後一場落水戲了,先喝點燕麥奶暖暖,我一會去給你找紅糖姜茶。”陸子霖遞過星星吸管杯,又給她披了件風衣外套。
尹芊芊吸了兩口燕麥奶,想起姜茶那股澀澀的辣味,立馬道:“紅糖姜茶就算了,大晚上的太麻煩了,等下喝點熱的燕麥奶就行了。”
“泡了水還是要喝點姜茶驅寒,不然容易感冒。你要是怕辣,我少放點姜。”
“那你少放點!”
尹芊芊一邊喝一邊咬了咬吸管,覺得咬不扁的玻璃吸管口感太奇怪了,沒有小時候喝盒裝牛奶的感覺。
“飽了?”陸子霖看到她咬吸管,就知道她差不多喝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