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廚房,視線越過嶄齊堆起的自傳落在客廳那扇玻璃窗上。她想了想,然後走了過去,把臉貼近窗沿。
夕陽靜谧地灑下漂亮的餘晖,讓這附近的住宅都沐浴在一片絢麗的金色中。她迎着光擡頭望去,對面的屋子二樓的窗簾被拉上,隻留下一條縫。從那個角度看過來,客廳的景象能一覽無遺,果然是個絕妙的監視點。
希瑟翹起嘴角朝上方揮揮手,也許是因為此時玻璃的反光,又或許隻是恰好沒人看向窗外,那邊并沒有任何回應。她放下手,無聲地念出一個咒語,迅速拿出魔杖在玻璃上迅速敲了敲。
文章出版後的第三個晚上,設在那些紙張上的降敵陷阱被激活了。一旦陷阱激活,麗塔家就會被設下反幻影移形咒,任何人都無法離開。睜開眼,希瑟已經站在了相鄰的街道上。
屋裡響起不同的咒語聲和物品接二連三被魔咒擊破的聲音。
會是誰,是哪個急于邀功的食死徒,還是她日思夜想的貝拉特裡克斯?她興奮得渾身發抖,悄聲踏進對面的房屋。
此時二樓已經空無一人,透過窗簾的縫隙朝下看,唐克斯和海絲佳正從各個角度攻擊着尖聲還擊的貝拉特裡克斯。戰鬥激烈混亂,以至于沒人注意到有幾道失漏的魔咒直接穿透了窗戶。
借着窗外忽明忽暗的魔咒光,希瑟把一直拿在手裡的東西輕靠在窗邊,小心翼翼地攤開裹住它的布,裡面是一支18英寸,筆直的木制長管。
這不是希瑟原本的計劃。
被契約約束的她如果要殺死貝拉特裡克斯,隻有找到漏洞,或者破壞掉她和斯内普的契約。她本想在傲羅們的保護下,利用“被動回擊”這種界限模糊的方式“誤殺”貝拉。可鄧布利多的介入讓她無法作為完全的受害者出現。
于是希瑟到了第二種方法——不使用魔藥或是咒語,而是麻瓜世界裡的東西。在美洲大陸,當地的土著會提煉植物的毒素收集動物的毒液,将箭毒塗抹于箭頭上用于狩獵。毒吹箭會讓肌肉松弛,一旦控制呼吸的肌肉放松便會緻命。
短時間内做的準備倉促,不可避免地會留下幾處破綻。她知道鄧布利多已經開始懷疑她,這次的行動隻會讓他确定他的猜測。隻是這次,破綻是必需的,她造成的後果不應該讓鳳凰社的人承擔。而斯内普——
考慮到他可能的反應,她高漲的情緒下降了一點。
她實在算不上什麼聽話的寵物,希瑟清楚這一點。那張無辜者的皮囊在他面前層層剝落時,就像在轉盤遊戲裡把魔杖交給對方,猜測着下一發射向自己的會是什麼咒語,其中自是外人無法理解的快感。一次又一次的幸存,因為她掌握了遊戲規律。斯内普看上去冷酷又兇惡,但當希瑟被劃進他的“關注名單”後,他總會格外“貼心”地為她善後。
那是他的關心,是信任,還是“愛”?觸及這個詞,她仿佛被什麼熾灼的東西燙了一下。不管那是什麼,都是極為珍貴有限的東西。待它們流淌幹淨,隻剩下幹涸而醜陋的泉眼,那個時候,斯内普的眼中會不會出現真正的憎惡?
她沒有勇氣去直面那樣殘酷的未來,也不願再使他為難。
那麼,再見了。
箭筒穿過窗簾伸出一截搭在窗沿,嘴唇貼住吹口收攏,眼球捕捉着下方動向。她在黑暗中目不轉睛地等待着時機。
—— —— —— —— ——
貝拉特裡克斯死在了被送往阿茲卡班的半途,經檢查,于她的後頸發現一根帶毒的尖刺。
從鳳凰社獲得這個消息時,斯内普正在為他狹仄的實驗室清理空間。他握緊手指,魔法的鍊接沒有斷掉,契約仍在掌控之中,但他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到了幾天前鄧布利多與他的交談,他必須去親自确認。
……
[
“她在很多事情上都富有創造性,你認為呢?”鄧布利多放下了今早的《預言家日報》,笑呵呵地看向斯内普。
斯内普緊盯着他,開口就問:“為什麼要告訴她這麼多内情,校長?”
“我認為,休伯特小姐至少有權利了解有關她朋友們的真相。”
“那關于黑魔王的事情呢?有些過往,甚至連我也不知道,而你全告訴了她?”
“不是全部,西弗勒斯,不是全部。你應該明白她是個聰明的學生,我隻告訴了她無關緊要的線索,她自己就拼好了拼圖的一角。還有這篇精彩的采訪——”
“精彩?你覺得這樣的東西會讓貝拉特裡克斯傻乎乎地上鈎嗎?”
鄧布利多淡淡地笑了,他的目光落在封面那張年輕的裡德爾的臉,像是透過他回憶到了什麼:“沒錯,它有些過于理想化了,我們無法确定結果。我更在意的是休伯特小姐推動的過程。”
他頓了頓,問:“你認為她是怎麼說服其他人的加入?我了解哈利和他的朋友,從前的他們不會認同這樣的觀念,"為了成就美德,也可以利用邪惡"。我認為,他們受到了休伯特小姐的某些影響,但是——”
“我抗議過,鄧布利多。”斯内普的話裡夾雜着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怒氣,“從一開始我就說過,她不适合和鳳凰社有任何牽扯。但是你告訴我,将她放進鳳凰社會得到更好的看管,放任她和波特的來往能提供給那個男孩更多幫助,保護到我們顧及不到的地方。而現在,你認為她帶來了所謂的"邪惡"——”
“請聽完我的話,我不會指責休伯特小姐作為朋友伸出的援助之手。“
鄧布利多擡頭看向他:“隻有一個問題,西弗勒斯。你是否受到了她的影響?”
短暫的沉默。
“不。”斯内普回答道,“我沒有。”
“很好。你記得上次答應過我的話,看好她,對嗎?”
這一次,斯内普沒有發牢騷,隻是極輕地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