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師兄捎來的東西,可否帶來。”
桐雲上的掌門真人很想扶額歎息,他有三個師弟,一個常年不着宗門,一個出了事就讓他收拾爛攤子,眼前的這位日常把他作為桐雲山行政處的管事。
他能怎麼辦呢,他隻能伸手遞過儲物袋。
許修明在離開前,還是忍不住退了一步,“若是你實在不想收徒,不收也罷。”
祖師都沒能強迫成功的事情,他這位現任掌門說服不了很正常,不丢人。
一直在峰頂靜賞雲霧的仙人回頭看了眼妥協的師兄,從容回應:“既然不收,那便都不收,才算公平。”
這是兩名弟子之間的公平。
許修明點了點頭,即便因為秀越真人的緣故,使得這次的試煉大會破了例,但外人想進來依舊隻取前三名。
這是宗門對于衆弟子的公平。
許修明今日廢了許多話,也算對得起掌門職責。
若不是桐雲山上一輩的師長先後離世,就剩下這麼一位長輩以至于地位有些許特殊,他還不至于為這麼些許小事興師動衆。
上一輩僅剩這麼一位的師叔和上一輩衆師長中尋常的師叔,在他心中的分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尤其數年之後就到了各宗門盛會的時候。
他不在乎他任職掌門時有多麼出色的事迹可以名垂宗門史冊,但希望祖師交到他手中的宗門可以維持住現狀。
他是位守成之主。
……
桐雲山外門十裡長廊處
秀越真人死而複生,突然現身的事情在前世也有,所以顔子瑜并不是很意外。
但同樣,這位秀越真人出現地太早了,早到遠不是這時就應該和他産生交集。
至于神算之術,他似乎聽聞過這位秀越真人還在桐雲山做弟子的時候便有些特殊之處。
前世他雖和這位秀越真人接觸不多,但總隐隐約約覺得,這位真人似乎隐藏着什麼,不,是想做些什麼。
否則,死而複生多年,何不早歸宗門。
紫衣青年催促道:“仙君還想要些什麼,我朝國師皆可滿足你。”
顔子瑜神色平靜,隻是有些好奇,“若是我放了水,秀越真人推薦的人也真的拿到前三名的名額,你們當真有把握蘇仙尊會收徒。”
不是他不相信,而是以他對這位仙尊的了解而言,這位常年閉關的仙人根本沒有收徒的打算。
紫衣青年盲目自信道:“既有國師開口,掌門真人也已經答應會幫忙勸說,這自是必然之事。”
顔子瑜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他對掌門真人能勸得動還是存疑的。祖師在世時,還有些許可能,讓這位仙尊不得不糊弄式完成收徒師命。
祖師去世後,這位仙尊的意志再不會因旁人而動搖。
行叭,盲目自信的人不适合勸說,适合直接讓他去碰壁。
……
“态度中立,拒不肯收,神色平靜而無怒,有意外而無惶恐。”
紫衣青年離開顔子瑜這裡,未去桐雲山其他地方,而是徑直回了京都,向國師複命。
他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國師一定要讓他慎重對待這位宗門後輩弟子。
雖是年紀輕輕就入了金丹,很有修行天賦,但在這個年紀就入了金丹的,也不止這麼一位。天才又如何,中途早夭者,亦有太多。
這世間每一代的天才都太多,哪怕如攸甯真人當年,未至修行第五境,終究影響不了大局。
紫衣青年眼前的國師白紗遮容、長裙曳地,就像京都裡最常見的貴女,而非讓人間帝王言聽計從的掌權者。
但如果有桐雲山上一輩的師長還在世,可能會感慨小師妹容顔秀美,仿佛當年。
秀越真人的身影半遮在群花之中,倒像是料峭春寒中的一朵白玉牡丹。她修剪着花枝,而後問道:“既然沒收,那可曾說些什麼。”
紫衣青年恭謹答道:“他說如果我們一定要他收下,他在試煉大會上就絕不會放水。如果不收……隻要我們不妨礙到他,他便友好切磋,點到即止。”
這是什麼離奇的要求,收下重金反而絕不會放水,不收倒是有實現的可能。
因着國師再三叮囑,一定要客氣再客氣,他才忍着脾氣回來禀報。
秀越倒不是沒什麼驚訝的情緒,仿佛對這個回複并不出乎意料。
她做過和顔子瑜記憶中一樣的夢,對這位未來神君的性格還算了解一些。
神君歲渡心中隻有修行,并不愛卷入什麼紛争之中。不是怕糾紛,而是嫌棄麻煩。年少時早早就離開了桐雲山,這就避開了宗門之間的糾紛,獨自遊曆時也甚少和人争鬥,以至于一度顯得有些低調。
直至修行至大成,也不過在大陸最高峰辟了一座宮殿,絲毫沒有什麼稱霸一統仙門之類的野心。
哪怕個别仙門為求庇護,甘願俯首效力,也不過是無為而治。
直至那日煙火四起,衆人才知道這位神君也是有些脾氣的。
秀越點評道,“看似熱忱,實則冷漠。非是不能,而是整個人間能讓他在乎的實在太少了。”
因為在乎的太少,所以少争鬥,卷入的麻煩亦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