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杳無音信的白頭領突然平地驚雷爆出噩耗,花千樹孤軍馳援,奈何寡不敵衆,傷亡慘重,折損半數,他自個更是狼狽不堪,險遭生擒活捉,幸而皇子瑜兵行險着,來了一招聲東擊西,才勉強脫身暫且保住性命。阿羅齊魯的五萬大軍将白頭領的各個要道圍得水洩不通,玥軍數次突圍不成,唯恐再有折損,隻得先退守拇指峰已待援軍再圖破局。而行至中途的各路人馬也果然如秦忠所料的那般瞻前顧後止步不前,以至敵軍有恃無恐,氣焰更是嚣張,放下狠話,剿滅紅袖軍,活捉皇子瑜。
前方戰局不利,形勢極為不妙,已有累卵之危倒懸之急,朝廷下旨北境的各地駐軍速往白頭領支援,泗水城也接到了旨意,可卻遲遲不動身。阿南耐着性子等了五六日,仍是沒有大軍開拔的迹象。而沈铎卻每日執酒高歌,沉溺于享樂之中,營帳之内更是烏煙瘴氣,非但對朝廷的旨意充耳不聞,竟還欺上瞞下,謊呈軍情,稱泗水城守軍已被花千樹全數帶走,隻剩下若幹的老兵殘兵,不足百人,實在無兵可調遣,朝廷聞言,隻能作罷。
此舉小人行徑,阿南早已見怪不怪了,隻是低估了沈铎的膽子。大敵當前,疑似私通敵軍,因無證據,故拿他無法,可這回延誤軍機又欺君罔上,可是證據确鑿,他仍有恃無恐,足見其背後靠山的權利之大,竟可隻手遮天了。朝廷派系林立由來已久,内政早就亂成一窩粥了,現下内憂外患,可堪大任者放眼望去也隻有皇子瑜了。如今皇子瑜卻身陷囹圄,生死存亡隻在旦夕之間,阿南又豈可坐視不理。
第七日,阿南坐不住了,一怒之下沖進了沈铎的營帳誓要讨個說法。沈铎的營帳歌舞升平,一派的太平盛世之象,哪有半點的兵荒馬亂之态。阿南見狀,怒火中燒,可要顧全大局,隻能壓下火氣,盡量避免沖突。沈铎在醉生夢死之際恢複了一絲理智,他叫停了歌舞,醉眼朦胧地看向阿南,不耐煩道:“你來做什麼,又想告我的狀?這回的美人可不是那些山野村婦了,都是從關内送過來的歌女舞姬,你總不至于再往我頭上按個強搶民女的罪名吧?”
阿南怒極反笑道:“不敢不敢,不過軍中招妓罪過也不輕啊。”
沈铎聞言,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大可上報朝廷,治我個擾亂軍紀之罪,我靜候佳音便是了。”
阿南自知拿他無法,隻得忍氣吞聲,平和道:“沈都尉言重了,我絕無此意,此次不請自來也是有事相商,還請沈都尉不要介意才好。”
這沒由來的客氣,倒是讓沈铎大吃一驚,好奇道:“喔?何事相商啊?”
阿南回道:“現下糧草充足,厲兵秣馬,隻待都尉一聲令下便可随時開赴戰場,隻是不知都尉打算何時出兵?”
沈铎置若罔聞,反問道:“出兵?我何時說要出兵了?”
阿南聞言,心頭一急,大聲道:“眼下白頭領形勢危急,刻不容緩,都尉再不發兵馳援,恐怕就兇多吉少了。”
沈铎冷哼了一聲,道:“你一個小小的軍司馬竟還操心起軍國大事了。白頭領淪陷是早晚的事,你自尋死路,我絕不阻攔,但休想我發兵送死。”
現下阿南有所求,不好意氣用事,再與之交惡,隻能暫且委曲求全,盡量放低姿态,低聲道:“這是朝廷的旨意,北境的邊防駐軍全數奔赴白頭領馳援,倘若泗水城不發兵,朝廷降罪問責,治個抗旨不遵的罪,沈都尉該當如何?”
沈铎不以為然,道:“無兵可發,怎麼算抗旨不遵呢?”
阿南一愣,随即道:“怎麼會無兵可發?雖然花校尉帶走了半數人馬,但還有三千新袖軍與一千紅袖軍,再加上兖州郡增援的兩千人馬,除去留守城中駐防的,至少也可調派四千人馬。”
沈铎已有幾分不耐煩了,煩悶道:“阿羅齊魯是五萬大軍,區區四千人馬,恐怕都不夠塞牙縫的,不是送死也是等死,花校尉不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