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阿南背上的傷結痂了,内傷也好了大半,這多虧了赫連的藥和阿柳的湯。這些天阿南整日躺在床上無所事事,百無聊賴之際也會胡思亂想,腦海裡經常有一些瘋狂的念頭一閃而過,盡管轉瞬即逝,但畢竟還是在心底紮了根。
這天阿柳的湯遲遲沒到,阿南覺得有些奇怪,就問秦忠,“今天阿柳姑娘來了嗎?”
秦忠正在熬藥,聞言,玩笑道:“你的傷被賀先生治好了,嘴巴也被阿柳姑娘喂叼了。想來阿柳姑娘知道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這湯打今兒起就不用送了。唉,她一個姑娘家天天往軍營裡跑,畢竟也不是個事。”
阿南點了點頭,道:“也是,這些天阿柳姑娘日日送湯過來,風雪無阻,不曾間斷,真是難為她了。等我的傷痊愈了,我一定要當面去謝她。”
秦忠看了一眼窗外,天氣正好,有些感慨道:“開春了,京都的桃花杏花這時候大約都開了吧。”
阿南好些天不見天日,都不曉得外面現下是什麼時節了。北境冬長夏短,距離京都千裡之遠,氣候也是截然不同。這場仗打了将近一年之久,阿南還記得她離家時正是大暑,京都一年最熱之際,每年的這個時候,她和阿娘還有嫂嫂們就給會釀酸梅酒,父兄們最是喜歡,既消暑又解饞。今年的梅子又熟了,可惜喝酒的人都不在了,阿娘和嫂嫂們大約也不會再釀了。
往事曆曆在目,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反複循環,阿南心情沉重,神思飄遠,幽幽道:“秦大哥,我們來泗水城多久了?”
秦忠停下手上的動作,略微估算了一下,道:“大半年了,日子過的可真快。”
“是啊,日子過的可真快!”在泗水城他們幾次三番九死一生,曆盡艱難險阻,現下回想起來,竟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阿南感慨道:“我還記得咱們來泗水城時就開始下雪了,都大半年了,雪還在下,這裡的冬天真是漫長啊。”
秦忠心有所感,道:“北境多是苦寒之地,一年裡隻有兩三個月氣候适宜種植,大多時候都以打獵維持生計。日子原就艱難,現下又飽受戰争之苦,生活更是水深火熱了。真不知道還要多久,這場戰争才能結束。”
阿南沉默良久,忽然道:“秦大哥,我想出去透透氣,你扶我到外面轉轉吧!”
秦忠覺得有些不妥,勸慰道:“你背上的傷才結痂,不宜亂動,你再挺些時日,等傷勢痊愈了,我帶你去打獵,聽說後山的野兔又肥又大,還有狍子和黃羊,正好給咱們營裡的兄弟們加菜。”
軍中的夥食其實不算太差,隻是沈铎中飽私囊,克扣軍需不說,連夥食也削減,如今半個月不見葷腥也是常有的事了。花千樹在時,雖然艱難,但好歹朝廷調撥來的軍糧管飽管夠,隔三差五還能吃上一頓肉,哪像現在,别說底層士兵了,就連阿南好歹也是一個軍司馬,如今身受重傷,喝上一碗肉湯還得靠阿柳一個貧民百姓接濟,倒是沈铎整日大魚大肉,夜夜笙歌,過的好不快活,與軍中他人的日子簡直有天壤之别。
“秦大哥,你還是放我出去轉轉吧,再這麼躺下去,我都快成木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