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也算我老高一個!”
翟煥看着一反常态的長官們,忽然覺得眼睛有些濕潤了。連小童麥子都吐了吐舌頭,心裡暗暗記着,下次可不能叫他們草包了。
齊金林看着眼前衆人,這些人中有愛躲懶的,有精明算計的,也有唯唯諾諾的,他心裡沒少嫌棄過他們。當然他們也沒少在背後對自己的寒門出身和朝三暮四指指點點。
可是現在,當廷尉府面臨強悍的敵人時,這些人又選擇了同自己站在了一起面對疾風驟雨。可以說這一戰,他們甚至是把個人的命運交到了自己手中!
齊金林深為感動,他整理了下衣冠,長長一揖,“此戰為被踐踏的百姓,為那些無辜枉死的将士,為了那些被殘害的忠良!此戰有諸君相伴,齊某榮幸甚哉!即便此戰敗了,齊某哪怕萬死亦無悔!”
堂上衆人也肅正了神色,一齊向着廷尉長揖道:“萬死無悔!”
天還黑着,宮門口便已經等滿了才來上早朝的官員。一輛馬車一直駛到宮門口最裡側才停下,馬車停穩後,大司馬緩步從裡面走了出來。這是他自喪子之後第一次來上早朝。
大司馬的黨羽見狀,立刻都圍了過去。
齊金林看着被衆人圍着的大司馬崔應傑,心道:“人前如此風度儒雅,人後卻喪盡天良,還真是白白糟蹋了那一身好皮囊。”
崔應傑也透過人群看了齊金林一眼,這個他不曾放在眼裡的牆頭草。如今竟然也得了白澤那厮的青眼,還真是臭魚配爛蝦!
宮門很快便打開了,朝臣們趕緊理好衣冠魚貫而入。
朝堂上和前幾日無異,還都是關于廷尉齊金林的彈劾奏章。有的說齊金林渎職,崔氏公子被害的案子遲遲未破。有的說他假借查案之名,故意驚擾大司馬府,惹得大司馬夫人至今都卧病在床,等等不知凡幾。
往常這個時候,齊金林都一句話不說,隻靜靜地聽他們編排自己。然後便像沒事人一樣下朝忙自己的事兒去。
可是今日有些不同。等其他朝臣說完了,齊金林邁出了一大步,高聲禀告道:“王上,我也有一人要奏告。”
等他說完了所告之人,朝堂之人都懵了。齊金林剛才說要告的是誰來着?他是不是搞錯了呀?他不是在查崔楠案麼?就算要告也是告崔楠啊?怎麼就告到了大司馬身上呢?
一直以來油滑老到的齊金林,忽然變得耿直起來。不僅看不慣的事務,敢直言意見,今日更是直接彈劾起了大司馬。他這是不想要命了麼?
雖說,大司馬自從兒子死了之後,在世家中聲望不似從前。但是在陵國經營幾十年,論實權還是一頂一的。那可是掌管軍需命脈的大司馬啊。齊金林,一介寒門出身,靠運氣好站上了朝堂,靠左右逢源地幹些苦差事才沒被踢出朝堂。他憑什麼啊?他怎麼敢?
聽着他念完那寫了滿滿一奏章的罪名。衆人還是沒有反應過來,這說的是大司馬麼?
君盈看着朝堂上慷慨陳詞的齊金林,忽然想起了父王去世之前交代自己的話,“齊金林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讓自己有機會重用,斷不可過度倚賴世家。”
曾經君盈也确實是想重用他的。但是那麼多年,齊金林一味中庸守拙,多次失望之後,君盈終于放棄了他。
沒想到有生之年,齊金林居然能讓自己另眼相看。朝堂上鋒芒畢露的廷尉大人,唇似槍,舌似箭,竟然讓一向能言善辯的大司馬黨羽們啞口無言。
君盈表面不露聲色,心内卻在呐喊,罵的好!此刻君盈才真正懂得父親為什麼說齊金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這麼短的時間内,搜集到如此多的鐵證,條理清晰,言辭犀利的指出大司馬于國于民的罪惡。
大司馬一黨則是對着齊金林怒目而視,這個牆頭草,竟然敢?他怎敢?!
齊金林現在早沒了最初接到崔楠案子時的忐忑,他現在覺得自己心裡充滿了一團火,想要不過一切的傾倒出來,将這些野草敗類焚燒殆盡。
最後他說道:“王上,請容我請上物證。”
君盈: “允。”
翟煥和張萦一起擡着一大箱子的卷宗走上了殿内。這是他們第一次登上朝堂,心裡既緊張又激動。尤其是張萦,他之前按照阿塗的指引找到了廷尉府。然後才意外得知迫害自己張氏一族的仇人目前正在被追查。
齊金林當初還頗為感慨,“老天真是開眼了,特意讓張氏後代來見證這個惡人的下場。”索性便讓張萦以呈送證據的機會一起上殿,見證這一幕,也算全了他對老友的告慰之情。
燭宮正吩咐小宮人拿了其中幾卷呈了上來。
君盈翻開卷宗看着其上的内容,臉色越來越差。他直接把卷宗扔到了大司馬腳下,冷冷地說道:“好一個大司馬!真是好啊!”
簡單的一句話,朝堂上的人便都懂了,這是不準備給他辯解的機會了。
二公子一黨聽到這話,興奮的眼都亮了,跟他們鬥了多年的大司馬終于要倒了 !
白澤輕扯了下嘴角,上前一步說道:“君上,請嚴懲大司馬崔應傑,還我陵國百姓、将士一個公道!”
君盈點頭應允,白澤一臉冰寒,甚至是世家之人都沒有任何人站出來為崔應傑說半句話。朝堂上的人都沉默了,所有人都知道,大司馬崔應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