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室内的書籍散落一地,角落則鋪張着不少繁複蛛網,顯然很久沒有打掃過了。
燈光下澈,讓局長臉上精彩的神情格外清晰。
沉默半晌,竟然從喉嚨中溢出輕笑。
“年輕人,年輕氣盛,逞強傲然,這都可以理解,但話永遠不要說的太滿。”
他眉心的溝壑縱橫,眼底兩圈濃重的青黑,更顯得狼狽疲倦,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這樣排斥你們的到來?”
中年發福的局長,終究收起了那副不可一世的輕蔑模樣,混濁的眼中浮現淡淡悲傷。
“我的兒子死了,就在三天前。”
“他是整個炎城最為強大的靈感系變異者,隻需要一個物件,就能還原物件所在的場景和發生過的事情,所以年僅十五歲,就開始跟随我破獲炎城大小案件。”
“可三天前,他在觸碰到陳嶼近案件的一隻青花瓷片時,驟然心肌梗塞去世。”
“死前,他還回頭看了我一眼,說……”
局長仍舊能回憶起當時的場景。
“嘭”的一聲碎響,青花瓷片掉落在地面,碎屑四濺。
年僅二十的天才在死前,拼命掙紮着回過頭。
他的父親意識到了血緣的斷裂,眼神絕望閃躲,害怕看向他的雙眼。
因為他不知道。
那一瞬間,兒子眼中回蕩的會是令人心碎的不舍,還是極緻的悲傷和痛苦。
可當他擡起頭時,卻駭然發現。
那雙向來清澈的雙眸中,充斥着的竟然是被背叛的憤怒和惶恐,以及對某種未知存在的極端恐懼。
“假的,都是假的。”
天才死死握住父親的手,上下颚已然無法閉合,口齒不清的顫抖,
“你,一定,發現真相。”
“救世主……”
回憶在此處戛然而止,方才還神态嚣張的局長,已然哭的嗓音沙啞。
溫佑難過的微微蹙眉,悄然将天才死前留下的意味不明的話語記下。
再示意布偶貓本淡上前抱住悲傷過度的局長,給予一定安慰。
在本淡的懷抱中,沉浸悲傷毫無防備的局長很快陷入了安眠。
小逸反而泣不成聲:“怎麼會這樣,那千萬不能讓丸美去窺探案發現場了,我還不想她死呢。”
過于直男屬性的烏鴉嘴,遭到了壽司的嘲弄。
抓起一塊面包塞進他嘴裡:
“不會說話可以多吃點東西。”
“是這樣的,我們知道自身能力微弱,遠比不多炎城分部的能人們,不過我們還是想幫忙調查一番,盡點微薄之力,”
耐心的遞上紙巾和茶水,溫佑握住同樣哭泣的副局長的手,溫和笑笑,
“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讓我們看看案情卷宗嗎?”
……
從炎城特殊管理局分部出來後,那輛外型萌動的房車筆直朝着炎城第一醫院開過去。
盡管案子并不是從貝雷帽開始發生,可死去的貝雷帽家中的諸多異樣,都讓溫佑感到格外怪異。
頭頂的太陽毒辣,将大地炙烤的近乎冒出白煙。
溫佑打着漆黑的遮陽傘,就随同壽司和本淡一起,順着醫院大廳向上走。
走到半路他便忍不住感慨:“炎城的街道上都看不見幾個人,醫院倒是人滿為患。”
本淡左右環顧:“變異後遺症普遍存在,每個城市的第一醫院是唯一可以治療的地方。”
而麗水街那種小鄉鎮,一般都會安排一名相關的治療系變異者坐鎮。
溫佑就是這種存在。
一直到了位于四樓的心理科,吱呀的電梯停下來,溫佑才邁步走出去。
這個科室的人相對較少,所以對應患者的床位就格外好找。
壽司不過遠遠的看了一眼,就已經看清了貝雷帽死者丈夫所在的病房,用尾巴卷着溫佑的手走了過去。
推開病房門,撲面而來的便是濃烈的飯菜香氣,還混雜着淡淡的女士香水味道。
不動聲色的從堆滿垃圾箱的外賣盒中收回目光。
溫佑露出标志性笑容,站到男人床側。
于他異樣的眼神中,坦然自若的坐了下來。
“你好,我是隔壁床新來的,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男人沒接話,悶悶的想扭過頭不理會他。
可本淡不給他這個機會,當即露出鋒利的牙齒和毛茸耳朵,将床上癱成一團的男人吓了一跳。
他指着溫佑三人,眼神飄忽的:“你們是,變異者?”
見三人中為首的那位,隻是笑意盈盈的,并不做回答。
艱難的吞了口唾沫,男人左右看看,确定四下無其他人後,搓了搓手,谄媚的笑起來:
“錢不是已經打給我了嗎,難道還有别的事情要我做?”
奇特的态度使得他的秘密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