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翼把她送到目的地就聽話地離開了。

與此同時，赫西爾聽見自己耳邊響起了主系統的聲音：“檢測到錯誤穿越目标，請盡快完成擊殺任務。”

赫西爾沉默一會兒，開口詢問主系統，“如果我引來了世界審查，他是不是一定就活不下去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她緊接着問了一句，“你能想辦法把他送回我們原本的世界嗎？”

這下輪到主系統沉默了，它龐大的身軀臣服在世界與世界的間隙，目光鎖定在地球上某個位置，煉金術師正站在那裡，目光平淡沉靜，而身穿白色作戰服的變種人正在極速趕往那裡。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它答應了赫西爾的要求。

“但是你們回不去了，你們已經在原本的世界死亡了。”它還是多警告了赫西爾一句，不讓她再進一步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赫西爾勾勾唇角，沒有說話。

她隻是邁開步子向着麥子所在的地方走過去。

……

-

無數的怪物守衛着機器，而麥子就站在母機器上，他向煉金術師投下目光，像是站在被衆多衛兵守衛的城堡上的國王看着單槍匹馬的反抗者。

赫西爾越往前走就越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她的腳步越發沉重，最後她停住腳步，擡起頭，和麥子遙遙相望。

安靜了一會兒，她露出了一個笑容，“那是你的什麼寶物嗎，麥子？”赫西爾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的無論是麥子還是怪物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你應該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表情，簡直就像一個害怕被我搶走玩具的孩子。”

麥子苦笑一聲，他揉了揉臉，無奈地歎氣道：“我嘗試過讓自己不那麼害怕，但是我沒你們那麼堅強，赫西爾，我做不到，我現在站在這裡就很害怕了。”

“那你就更應該下來了，如果那個地方讓你恐懼，你為什麼不放棄它？”赫西爾放柔了聲音，但依舊清清楚楚地傳進了麥子的耳朵裡，“下來吧，麥子，主系統同意了我的要求，世界審查時它會想辦法把你送回原世界的，你沒必要獻祭一整個世界或是更多的世界，作為你回家的燃料——”

“我不相信它！”麥子打斷了赫西爾的話，情緒陡然激動起來，他的胸口不斷上下起伏着，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猩紅的眼睛被淚光染得像是璀璨的寶石。

煉金術師微微蹙眉，覺得事情變得更棘手了。

但她還是緩聲勸着：“麥子，這個世界的生命是無辜的，他們不應該……”

“那我就有罪了嗎，七繪，我就有罪了嗎，我又做錯了什麼呢？我本來也很熱愛這個世界，可僅僅是睡了一覺就跑到這裡來，被囚禁在這具身體裡，看着他殺人，鮮血濺了我一身；看着無數人在我面前哀嚎求饒，卻最後都被分屍扔掉；看着那個瘋子用我做實驗，痛苦永遠是我與他一同承受！”麥子崩潰地大喊道，他滿是恨意地看着赫西爾，“他們無辜，我又為何有罪？如果連我的穿越都是錯誤，那又為什麼要我來承擔後果！”

煉金術師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誰說隻有你一個人在承受了，我們不是都在承受嗎？”蘇不知道什麼時候順利趕到了，她握住赫西爾的肩，對着麥子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喲，太太，好久不見哈，之前那樣對你真是對不住啊，隻是因為不能确定你的身份，所以得兇狠點，等這件事過了，你要打我幾拳我都接受！”

似乎是被這輕松的語氣感染了，麥子眼裡的恨意消退了不少：“沒事，小安，我知道你們都是身份所迫。”

不發瘋的時候，麥子一直都挺善解人意的，之前在原世界也因為老好人的性格，被群裡的大家一直稱呼為“超會做飯的男媽媽”。

這性格在這會兒也顯露了一點：“也是我的錯……當時光想着不能讓你們妨礙計劃，所以态度也不好，對不起，小安。”

蘇：……

也不是說她罪惡感上來了，隻是對方這個态度讓她接下來的狠話有點放不出來了。

果然真誠才是必殺技啊。

赫西爾看蘇啞口接不上話了，深吸口氣，狠心打破了這還算不錯的氛圍，“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這個世界的錯，所以我們想辦法去報複主系統，好不好？”無論如何，先讓麥子從母機器上下來，不然赫西爾還是很擔心萬一機器啟動，那這個世界就真完了。

但剛剛态度很好的麥子卻隻是搖搖頭，他對着赫西爾又露出了一個慘笑。

“不可能的，你在勸我，七繪，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沒有辦法報複回去，但是沒關系地，七繪，我已經找到回家的辦法了，”他的語氣裡帶上了點雀躍，拍了拍站在上面的機器，“就用這個你熟悉的東西，毀掉這個世界，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赫西爾閉嘴了。

“我現在有點罪惡感了，”蘇悄悄跟赫西爾耳語道，“他連回家都在想着我們，他真的，我哭死。”

“……”赫西爾閉了閉眼。

這個時候就不要玩梗了吧，有點不太好。

“這個世界是無辜的，麥子，”蘇看赫西爾那半死的眼神，終于咳嗽一聲，撐起了大梁，“它又為什麼要為我們買單？”

然而麥子隻是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這個世界是假的，小安，”麥子善意地溫聲提醒蘇，“哪怕它毀滅了，隻要編輯們再次重啟它就好了，所有人都會活過來的，而且不會有任何印象。”

蘇：……

該死的，她居然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她轉頭看向赫西爾求助。

“……”赫西爾重重地歎了口氣。

“你沒有真正地和這個世界相處過，所以你從來不認為它是真實的，但麥子，沒有一個人應該無緣無故因為他人的原因，而被迫迎來死亡，”煉金術師沉着聲音，她的目光依舊冷靜自持，金瞳如深潭般無波無瀾，“你又怎麼能保證，它在從内部毀滅之後，就一定可以再次重啟呢？”

誰也沒辦法保證這次的毀滅會不會是終結，麥子無法證明他的理論，赫西爾也同樣無法證明自己的理論。

這是一個世界被毀滅之後才能證實的理論。

但沒有一個人敢用這種危險來做實驗。

“所以，說了這麼多，你們是不打算回去，也不打算讓我回去。”麥子垂下眼簾，他是真的為這種對他來說，像背叛一樣的行為而狠狠傷到了。

“我們跟主系統溝通了，你可以在世界審查時回去，至于我們，我們已經死了，是沒辦法回去的，”赫西爾看他情緒不對，急忙開口道，“所以麥子——”

“閉嘴！”麥子惡狠狠地大喊一聲，他忍着淚意，對着兩人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累了，七繪，小安，接下來，你們和他來談吧。”

緊接着，那雙猩紅的眼眸瞬間被惡意所覆蓋。

是邁克爾。

“你們讓祂哭泣了，”他似乎怒火滔天，周圍原本都乖乖的怪物現在同時發出了各式各樣的怒吼，“那你們就要迎接祂的憤怒！”

……

-

兩人被迫迎戰，但過了不少時間，都沒能看見超英們的影子。

怪物根本打不完，但支援卻遲遲不來。

“他們人呢！”蘇有些吃力的一拳砸飛正面撲向她的蘑菇形怪物，然後手中利刃飛閃，利落地把對方切成了三瓣。

“被煉金物品阻攔在外面了，估計這會兒還進不來，”赫西爾轉動手腕，一隻火鳥呼嘯而出，猛地沖向集聚的怪物，焚燒一片，“待會用耳麥傳音吧。”

“那機器怎麼辦？我們現在根本靠不過去！”蘇又一刀劈開怪物，朝着赫西爾那邊喊問。

“用世界審查，”煉金術師目光沉穩，猛然一躍，直接飛上了天空，“我被審查消亡過後，和我有關的一切都會消失的。”

蘇微微一仰頭，就能用自己極佳的視力看赫西爾微微顫抖的手。

她并沒有看上去那樣平靜。

“那你先去吧，我待會就追上你了。”蘇舔舔唇，笑了起來。

赫西爾也笑了：“上次我們去逛商場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結果還不是遲到了一個小時。”

“嘿！别提這事啦！”地下傳來了抗議聲，“我都要死了好不好，别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赫西爾似笑非笑地朝那邊瞥了一眼，她擡頭張開巨劍陣，無數柄有能量形成的金色利刃從天空向下沖擊，同時她的另一隻手點了點耳麥。

那邊傳來了夜翼焦急的聲音：“賢者！我們打不開……”

“我知道，所以你們不用繼續白費力氣了，”赫西爾打斷他的話，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與平靜，“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這很重要，等你知道之後，一切都會解決的。”

“……賢者？”

夜翼語氣不對，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但是又抓不住那種感覺。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于另一個世界，赫西爾這個身份并不是真實的，隻是我寫過的一個人設，她從一開始就不真實，”說到這，赫西爾無奈地笑了，“真諷刺，追求真理的煉金術師，本身就是虛假的。”

“我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和她來自于同一個世界，我們是因為被大卡車撞死之後才來到的這個世界，穿進了自己的人設裡，”蘇接着赫西爾的話繼續說道，她猛地一錘地，豎起了土屏障把自己和怪物隔絕開，“一個叫系統的家夥找到我們，讓我們不停地做任務，最後的任務就是要拯救這個即将崩潰的世界。”

“邁克爾身體裡有另一個靈魂，我們叫他麥子，他是我們的朋友，被困在那個身體裡……”

“我們現在說這些，是因為要讓世界排斥我們，這樣敵人就會被毀滅掉，敵人和機器也就都沒有啦！”